宣怀风心里有秘密,听见那句“珍而藏之”的话,不知是寻常说笑,还是另有深意,淡淡地说,“韩小姐在韩家军里一番作为,威名远播,我们总长好几次提起过,令我印象深刻。至于我本人,不过就是一个副官,做的也只是帮总长跑腿的差事,仰慕云云,绝不敢当。”
把手缓缓抽回来,目光往韩未央身边的男人脸上一扫。
韩未央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姓秦。”
那男子很年轻,二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但目光锐利,神态沉敛,听见韩未央介绍自己,只朝宣怀风点了点头,说了“你好”二字,便再没有做声。
宣怀风往他腰上看去,平顺的西装布料微微往外鼓起一点。宣怀风自从被白雪岚教了打枪,对枪械的兴趣越来越大,只要得空,总要练习上两三个锺头,而且在白雪岚叮嘱下,逐渐有了出门带勃朗宁的习惯,自然练了一些眼力出来。
这样瞥一眼,也瞧出这男子身上是带了枪的,可见他的职责,不仅是秘书,还是一名保镖。
以当下的治安论,韩家这样的军阀,韩未央又是身份重要的年轻小姐,出外带着持枪的保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宣怀风一瞥之后,就收回目光,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三人在客厅坐下,听差另外换上新的热茶,又送了两碟点心过来。
韩未央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我方才,对宣副官说仰慕,你大概以为我这是奉承的话。其实不然,我说这一句仰慕,很是真心实意。”
宣怀风诧异地瞅她一眼。
韩未央侃侃道,“国民受着毒害,就是我中华受着毒害;国民在流毒下痛苦哀嚎,就是我中华在流毒下痛苦哀嚎;一个受着毒害的国家,必须有刮骨疗伤的勇气,如果不除去身上的毒,不戒除羸弱苟且的心性,那它终将塌毁,终将灭亡。”
她说到一半,宣怀风已经回忆起来,这不正是戒毒院开张那日,自己所发表的演讲吗?
不知如何传递到了外头,又入了韩家小姐的耳中。
也难为她,竟一字不漏的记住了,背完了一大段,她用两只乌黑而亮的,充满神采的眼睛,盯着宣怀风,含笑道,“我平生很少佩服人,但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大约也值得我佩服了。”
宣怀风原本抱着一丝戒备而来,反而被当面夸奖了,不禁赧然,矜持地说,“几句慷慨一点的话罢了。为国为民,应该多做实在事,我只是动动嘴皮子,不足挂齿。”
韩未央出身经历,本就与众不同,行止自然也和一般女子不同,虽然今天登门拜访,和宣怀风又算是第一次见面,却异常大方,不见一丝拘束。
她听了宣怀风的话,脸上笑意更盛,嘴里说,“宣副官,你太谦虚了。”
把头一转,对秦秘书说,“我叫你带着的东西呢?拿过来吧。”
秦秘书取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出来,双手放在桌上。
韩未央对宣怀风说,“我最近到美国去了一趟,昨天才回来。出洋一趟,总不能不带一点礼物,所以做了小小的采购。这一份,请收下。”
宣怀风说,“韩小姐太客气了,我代我们总长……”
韩未央说,“不是送给白总长,是送给你的。”
她笑语嫣然,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极自然,就算打断了对方的话,也让对方难以生出恶感。
宣怀风说,“这怎么可以?我们今天头一次见面。”
韩未央把弧线迷人的下巴微微一扬,问,“宣副官,我可是一片好意。难道你连打开看一看,都不愿意吗?”
宣怀风说,“这怎么可以?我们今天头一次见面。”
韩未央把弧线迷人的下巴微微一扬,问,“宣副官,我可是一片好意。难道你连打开看一看,都不愿意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脸上不好看了。
韩未央用着一只手指,在茶几上推着那盒子,缓缓推到宣怀风眼皮底下。
宣怀风只好朝她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把盒子盖掀开。一把黝黑的手枪,大概是架在一个特制的小架子上,立在盒子中。
他看着那造型犀利的枪体,便有些意动了,略一踌躇,就伸手进去,把那柄手枪取了出来,指头在扳机上一溜,上下摆弄着看看,咔嚓一下,把弹夹卸下,声音清脆得很!
宣怀风把弹夹又咔嚓一下装上,眯着眼睛瞅了瞅准星,拿手掌摩挲枪柄,沉甸甸的金属感在掌心里,是很让男人喜欢的手感。
韩未央微笑着说,“这是美国生产的一种新式手枪,有个名儿叫博特四型。听说戒毒院开张那天,宣副官双枪打吊灯,把警察厅长都吓得不敢动弹呢。我琢磨着,你大概会喜欢这个。”
宣怀风把枪在手上掂了一掂,笑道,“握在手上很好。只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白白收下?”
韩未央把头一摆,说,“快别提这个。我们韩家和白总长的家里,很有一些合作关系。你又是白总长的副官,我送你一个小礼物,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要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和我哥哥了。”
她将自己那位管着许多兵马的军阀哥哥都提了出来,这就涉及到韩家的颜面了。
宣怀风知道韩家和白家之间盟友的关系,不能不考虑这一点,何况,那手枪的确讨人喜欢。
他想了想,便向韩未央道谢。
经过这一阵,彼此不免比先前热络了点,主客喝了几口热茶,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