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王旭去京兆府击鼓了。”
……
京兆府朱门金匾,庄严肃穆。
暗巷中有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几名身着鸦黑色衣服的人,从马车上抬下一名男子。
“王旭兄,哥几个只能送你到这了。”
一体型稍壮些的男子蹲在地上,在王旭耳边轻道。
王旭轻嗯了一声,他知道登闻鼓只有自己亲自去敲,才会被官府受理。
鸦黑色衣服中有一人往前走了几步,朝王旭嘴里塞了几片参片。
人参的甜味在嘴巴内蔓延开,王旭修长的手指作鹰爪状扒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带着他整个躯体,往一旁的登闻鼓挪去。
行人的靴子碾上他的指尖,引来他的一声闷哼。那人察觉脚下异常,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这一声引来几人侧目,有人问道:“这位仁兄,你要去何处?”
去何处?
王旭愣了愣,街道上散落的碎石将他的手指割破,冒出几滴血珠。
“去找吾妻。”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便瘫了。”有人唏嘘着,以帕捂脸,快步离去了。
那双手抓住手边一切可抓住的东西,拼命的往前挪动,街道上扔着的烂菜叶子,不知何人遗落的一只草鞋,还有青石板中,横长出来的野草。
早间刚下过雨,地上还积着不少水,双腿接触的那一瞬,痛的他浑身战栗不止。
他捏住一朵嫩黄色的野花,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登闻鼓朱红的鼓架。
登闻鼓离地面三尺有余,他若想击登闻鼓,只有起身这一条路。
王旭嘴巴里满是土腥味,他慢慢抬起头,京兆府金色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着光泽,晃得他头晕目眩。
奉公执法四个大字,烙在京兆府左侧的木匾上,烫的他热泪一行又一行。
这天下,真的有奉公执法吗?
他陷入一片黑暗中。
王旭皱皱鼻子,他在空气中闻到了葡萄的香甜,还有拨鱼儿的鲜香。
每年秋天,小君都会洗净一盘葡萄,盛一碗浇了辣子的拨鱼儿,带着女儿,静坐在庭院中,等着他从私塾回来。
今日也是如此,他推开柴门。
“小君!”
树下静坐一女子,布衣荆钗也难掩她的绝色,那女子身旁还有一女娃,也是一副可爱的模样,头发上绑着的朱红色的丝绦,在风中飘摇。
见他推门而入,那女子的嘴角跑出两个梨涡。
“夫君,快些吃饭吧。”
那女子起身朝他走来,拍拍他身上的泥土,牵起他的手,心疼道:“还是读书人呢,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手。”
“爹爹羞羞!爹爹不爱干净!”
张盾低头,那双被小君捧着的手血肉模糊,指甲里塞满了泥污。
他惊愕地睁大双眼,见小君的手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小君!”
眼前的小君几欲透明,却还嗔怪道:“愣着干嘛,还不去洗手吃饭?”
他猛然抬起手来,将手上捏着的花朵,插在小君的鬓角,激起一片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