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大理寺卿看不过去,提醒他上一任户部尚书姓钱,这女子是钱尚书的女儿。
这时,他脑海中才有些印象,原来是钱尚书。
他进户部的调令,还是钱尚书亲手交给他的。彼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趁着自己的职位之便,偷偷地卖官鬻爵。泉县县令便是那时结识的。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钱尚书还是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之后不久,钱尚书便因为筹备的军粮以次充好,贻误了西南的战机而被下了诏狱。没过几天,钱尚书便畏罪自杀了。
事当然不是钱尚书做的,但若这事不是钱尚书做的,下诏狱的,可就该是他张芒逆了。但他明明记得,钱家不曾留下活口
——他可是亲自看着刽子手行刑的。
难不成……
坐在囚车里的张芒逆打了个激灵,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火红的糖葫芦,好像成了钱尚书的女儿,正咧着一口白森森的牙,冲他笑,在他手指缝中蠕动。再一眨眼,钱尚书的女儿又抽出了袖中的匕首,朝他刺来。
张芒逆一边侧身要躲,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狱卒砸砸囚车,“叫什么叫!都快到刑场了还不安分点!”
对啊,张芒逆逐渐清明起来,这是囚车,钱尚书的女儿有什么本事能来这刺杀他?
于是低头定睛一看,不对,手里捧着的,不是钱尚书的女儿,这是钱尚书的血,是钱家人的血!他手里握着的,是钱家人的血!
是钱家人来索命了!
张芒逆甩甩手,试图将手掌上的血甩出去,可一切不过是徒劳,那血就像是钉在他手上的一般,无论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当初亲手铸下的高楼,哪能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毁就毁了呢?
杀了她!
他脑海中闪过这三个字眼,只要把她杀了,他就安全了。钱家女又如何,就算是他脚下所有的尸骨都站起来索命,他也不会害怕!
他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而后嘿嘿一笑,将手中的糖葫芦猛地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杀了她!杀了她!
断头台很快便到了,狱卒押着张芒逆下囚车时,见这人似乎和刚上车时有些不一样了,只见他手上、脸上满是糖渍,再沾些路上的尘土,看上去好不狼狈。嘴中还不住地嘀咕着什么,就是凑近了也听不清。
想来是死到临头,吓破了胆。
就在被押着跪下之时,他兀地仰天大喊,“血!”
这一声吸引了苏琪的注意,他循声看去,而后见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张芒逆还好着的那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珠向外凸起,无神地凝视着面前看热闹的人群。像是一只死了很久的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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