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卓荦实在没什么头绪:“少主,属下寻不到上去的路。”
刘延礼展开折扇扇风:“既然准许我们进得门来,就不会拦着我们上去,我们不请自来,山门无风自开,那上行的路,必是无师自通。”
萧保鲁和卓荦都一头雾水,唯有韩谦笑着点头:“看来少主已参透此中玄机。”
刘延礼合扇:“要说参透,为时尚早,只是摸到门了而已。”
说着他向铜鼎方向走去:“院中既有太极,那么四周必和八卦,从方位来看,铜鼎下的位置当是坤卦,若上山有道,定在此处。”
走近看,不足一人高的岩壁上果然有石块垒砌的痕迹,其中一块比四周几块凹陷得多一些,不仔细看其实很难看出来,不过刘延礼打小耳目过人,一下子就找出了机巧。
他伸手去触,被卓荦抢了先,石块按下,石门开启,里头几块错落的山石自然形成阶梯步步向上,卓荦打头,韩谦和萧保鲁跟在刘延礼身后,拾级而上,所到之处就在铜鼎边,斜坡上有石路,延伸至三清阁下。
到这里已能看清上下全貌,阁中似乎无人,他们不敢贸然往前,刘延礼朗声道:“在下北商刘实,寻访仙山,特来拜会,不知可有造化见一见神仙真颜。”
三清阁里传来一声苍老悠远的笑:“泉边小观并无仙家,只是贫道清修之所,殿里供奉三清,不好阻拦信士上香敬拜,相见,就不必了。”
刘延礼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在下千里而来,心中困惑良多,恳请道长开解点化。”
“居士不必多礼,北边如今,一切可好?”
“北契王身子还算硬朗,皇太孙初定,朝局渐明,尚且安稳。”
老道士又笑了笑:“那就请居士净手焚香,登阁一见吧。”
下边刘延礼让一道来的几人自便,他独自上了三清阁,老道士胡莱在阁顶午睡,邀他上来也并未整理仪容,于是刘延礼上来就看到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对窗而坐,顶上除了一席一枕,只有一盆清水。
他怕冒犯,只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敢问老神仙,可要除履?”
胡莱回头看看他,是位眉目俊朗的贵气公子:“下去把茶案拿上来,不必除履。”
刘延礼依言行事,甚至动手沏好了茶,胡莱尝了尝他沏的茶:“北人甚少讲究茶水,看公子的架势,倒是通晓。”
刘延礼笑笑:“有些天赋吧。”
“我看你神清气爽,倒不像郁结于心,所言困惑,不过是往事迷雾,不如就此放下,前路便是坦途。”
刘延礼苦笑:“若能往事随风,或许在下也不会行到此处,仙长一语中的,能否再指点一二?”
胡莱捻须:“对别人说天机不可泄露,或许有些故弄玄虚,对公子你说,倒是恰如其分,你和你寻找的人,都是来人间经历劫难的,各自有各自的坎坷,苦寻未必会有结果,能不能重逢,只在天意,不是我说指点便能指点的,这件事,也劝公子看淡。”
刘延礼忽然有些迷茫:“那我活着,还能是为了什么?人,怎么能没有家?”
胡莱笑笑:“贫道观公子面相,应该很快就要成亲,你又是多子多福的眉眼,都会有的,再说有些人为小家活着,有些人,当为大家活着,人生在世,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刘延礼摇了摇头:“都说事在人为,但有些事,人扭不过天,您应该是对北边有些了解的,或许您也在那里生活过,先祖励精图治,中兴盛世早已不复存在,傲慢和享乐已经积攒了数代,把王权看得高于亲缘高于百姓,亲小人远贤臣,这样的大家,不是一人做事就能挽救的。”
“方才贫道问公子北边可好,你一句话,高屋建瓴,可见公子出身不凡,近听这几句,公子对北边朝堂可谓十分了解,既了解,也有着手之处,又何必这般自暴自弃。”
刘延礼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在这个陌生且难知深浅的道士面前放松心境,但这样的莫名让他难得舒服,说的话也就多了点真心:“我该是有责任担当的,但我对他,没有归属感,甚至,仇恨多过热爱,有朝一日,当我能高高在上,我会尽我所能,摧毁他,让他,烟消云散。不瞒您说,我其实都不必多都做什么,只要延续现在的一切,您一定能活着看到那天。”
胡莱对眼前的少年并不了解,他也不是个真能看破天机的道士,现在说的话不过是依着昨日梦玉客栈传来的只言片语,忽悠香客罢了,不过说着说着,倒让这少年伤了怀,他这些年有果儿和小叶子两个养着,又守着间道观,钱财看淡了不少,越发见不得少年人苦闷:“我徒弟有句话说得很好,年少不轻狂,老来悔断肠,话糙理不糙。你想做英雄也好,枭雄也罢,成就也好,毁灭也罢,只要是你想做的,只要做了你觉得痛快,那就没有对错,人都会死,张狂的会死,克制的也会死,那不如,凡事都去他爹的,随心所欲吧。”
刘延礼愣了一下,转而扶着茶案哈哈大笑:“妙哉妙哉,早知观内必有乾坤,果然叫人茅塞顿开,多谢仙长开解。不知小仙长可在山中?能否得缘一见?”
胡莱提到小徒弟就笑:“这孩子,顽皮得很,不到天黑不知道着家。”
刘延礼刚要说等上一等又何妨,就听见外头,萧保鲁凄厉的惨叫声。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