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下来。
凯特以为经过百年审判,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自己。
难解的亲属关係也好,巧合造成的悲剧也罢,身为执法者的她从底层开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捨弃原先的理念不断修正自我,只为了能够找到最接近真理的准则。
什么事情是被允许的,什么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判断的标准在于理智与部分人性,为此这些年来凯特一次又一次地揽下麻烦的案件,就为了能够更快触摸到更完美的公理。
人心之下,公理永存──而人心是会变的。
莱辛不一样。
从第一次发现她开始从未变过,不管是残酷的幼年经歷还是后来的颠沛流离,莱辛的信念从未动摇。哪怕后来凯特逼迫她阅读,知识的积累、视野的开拓纵然使她行为发生了变化,但本质却依旧不变。
持续地向前。
持续地衝撞。
凯特为此深深着迷,不同于为了雕琢成型而丢弃石料的自己,不需要添上什么、不需要敲下什么,莱辛自始至终都维持着最初的模样,一块最耀眼的原石。
莱辛从来没有变过。
她就是不可动摇的公理。
──但她说了什么?
「凯特,你不喜欢我。」
心脏就像是沸腾的岩浆,将炙热的血液送到全身。全身像是着火了一样,但双手却一片冰凉,凯特对这些变化视而不见,耳边不断回盪着这狠狠刺穿心头的话语。
脑海一片空白。
蜿蜒扭动的眼珠子定格于上方,望向那挣扎呼气的女人,心中却毫无波澜。明明感觉不到什么情绪,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常难过吧。
毕竟公理否定了自己。
伸出手拭去莱辛唇边溢出的白沫,凯特想要勾起嘴角,然而脸颊一片沉重、动弹不得所以作罢。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停止现在伤害的行为,但向来顺从的影子却不听使唤。
那至少得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但张开嘴巴,倾泻而出的话却让自己始料未及:
「莱辛,我最喜欢你了。」
就像是开了瓶的香滨,随着拋射而出的软木塞,底下汹涌而出的酒水络绎不绝。
「我多么想要切下莱辛的关节。把你锁起来放在房间里,吃饭、喝水、娱乐、排泄还有所有事情都要我的允许才能做到。」
「你知道吗?」
「你不能没有我。」
不能再说了。
身体却不听使唤,在影子拘束莱辛的此刻,将双手锁在小羊的脖颈上,一下用力、一下放松,然后又是留下几口血红色的牙印。
莱辛只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供氧,竭尽所能地保持清醒。但凯特心里有数,这么折腾就算没死,大脑也会受到一定的损伤。
「咳额。。。。。。凯。。。。。。特。。。。。。」
「现在该我说了吧。」
「咯、呕咳。。。。。。」
要停下来。
凯特发现自己的视野模糊,水雾填充了眼前的景象,炙热的脸颊滑落几道不明的液态物。
「为了你踩死了多少的竞争对手,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
「我在教会内周旋多久,才让那些老顽固破例把你的案件交给我?」
「你的罪行在法理教会,可是有权利当即处死。」
「我是为了什么才亲自去那种死人地方捞出那些赃物的?」
「。。。。。。全部都是为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