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年后,张煌言终于满身风尘出现在家门口。来不及诉说思念,张煌言就说他是来辞别的,钱塘江防线已破,他要随鲁王到海上征战了。
为了缓解妻子的不安,张煌言和董氏打了个赌:投掷骰子,让老天决定他是走是留。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张煌言的愧疚,是天意要他走的,不是他自己想走的。
只是,那天之后,他终生再未与妻儿见面。
而在1652年,他的父亲张圭章去世了。
张煌言幼年丧母,少年时代随父亲出外,与父亲算是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但得知父亲离世的消息,张煌言虽悲痛万分,但是,仍然没有回家奔丧。
张煌言被捕前两年,隐居在舟山附近一座荒岛上。
有部将要他纳妾,并将一位战死的将领的女儿献给他,张煌言严词拒绝:“小姑娘是忠臣之后,怎么可以遭受如此对待?何况我的妻子为我身陷大牢,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
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大臣,能既不负民族大义,也能独自面对漫漫长夜,来弥补对妻子的亏欠,也算明末少有的律己严的真君子了!
而清朝官员在与张煌言交战的近20年间,无数次对他进行诱降或劝降,却都无果。
顾横知道,像张煌言这样一个抛妻弃子在所不惜的硬汉,又怎会对敌人许诺的荣华富贵动心呢?
虽然事实上,清军入关时,25岁的张煌言仅是一个举人,还不算明朝的官员。
明亡之后,一些大臣精英很多选择了投奔新主,当然也有一些选择了抗争,一些选择了隐居。
每个人都经受了生死的道德拷问,而张煌言却成了最有道德洁癖的那个人。他一定要选择抗清,不抗争就宁愿一死。
所以顾横觉得把张煌言放到洪承畴身边,日后学到些真本事,张煌言就可以替代洪承畴抵御建虏了。
洪承畴虽说现在对自己很是感激,但他一旦遇到军事不利的情况,危及他自己性命时,对大明到底
有几分忠诚,顾横就不确定了,所以趁早把洪承畴换回来去收拾流贼比较好。
另外顾横还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塑造了张煌言如此孤高的道德感呢?
于是顾横开口问道:“玄著,古往今来,你最是佩服哪位贤臣良将?”
“回公主殿下,学生最是敬佩南宋末年的文天祥文大人,他所做所为都值得学生学习!”张煌言谦恭地道。
这个答案,让顾横想到了张煌言临难诗中,有这么两句:“叠山迟死文山早,青史他年任是非。”
谢枋得(号叠山)当年没有在元灭宋之日赴死殉国。
不过,他在元朝建立之后,选择不应征召绝食而死,但张煌言也要拿他与文天祥(号文山)互较高下,叹其死得迟了。
而那些投降的,如留梦炎之流,更要被他骂祖宗十八代了。
一个清廷官员给他写信劝降,张煌言毫不客气地回信说自己不方便说我想做文天祥,但对方也不用让天下人都知道对方想做留梦炎!
将劝降者怼得羞愧不已。
顾横只觉得张煌言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南明先后存在好几个政权,但每个政权都藏污纳垢,内部争权夺利的劲头,比打清军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