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烛光微微跳动,光芒落在龙案上那抹明黄色身影上,映照出他略显疲惫的脸色。
两鬓已经染上白丝,眉宇间刻画着川字纹,乌黑的胡子中隐隐约约泛着几缕白色,此时他正端看着手里的奏折,面色越来越黑沉。
片刻后,他重重地将手里的奏折仍在桌案上,身子缓缓地往后靠,闭目养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坐直身子,伺候在旁的贵公公立即端上一杯温茶。
皇帝接过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和贵公公说话:“没想到老师竟然跑到长清县那么偏僻的地方去游山玩水。”
他顿了顿看向贵公公:“老师有多久没有回京了?”
贵公公垂眸想了想:“回圣上,近一年了。”
“对了,小六那混账最近如何?”
贵公公拧眉思索几息,如实回答:“回圣上,老样子。”
老样子u003d招猫逗狗,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四处惹是生非,不是看不惯哪个皇亲贵族家的纨绔亲自带着兄弟们好好教育一番,就是在整蛊皇家学院的夫子。
皇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余光瞥到老师的那封折子,眸光闪了闪:“明日去给小六传朕口谕,让他随大理寺的常德仁去一趟长清县。
朕感念老师教育之恩,特命他去老师跟前,替朕敬孝,若他对老师照顾不周,气着他老人家,朕打断他的腿!”
“是,奴才遵旨。”看来圣上也不知道如何管教六殿下,只能扔给闲置在家的太傅大人,唉,可怜太傅大人哟~遇上六殿下这位祖宗。
六殿下大错没犯过,小错天天犯,圣上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仍是屡教不改,明明一母同胞的太子殿下就沉稳可靠,年纪轻轻还给圣上成功办过好几件大差事。
兄弟两人怎么就一个天一个地了呢?
“再替朕拟一道圣旨,命常仁德为钦差,前往长清县将一干人犯押解回京审理处置。”
“是,奴才遵旨。”真不愧是太傅大人,折子呈上来都不用核查,圣上就命人去处理,果然深得圣心啊!
此时,哼着歌心情良好正准备睡觉的六皇子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一点也不知道从明天之后,他再也潇洒不起来。
一大清早,六皇子刚起来,准备去皇家书院,结果被贵公公堵在门口,宣布一个令他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张大着嘴巴呆愣愣地看着贵公公慈爱的笑脸,呐呐地问:“贵公公,为什么是我?父皇明明有那么多儿子,怎么偏偏选择我?”
说着,他红了眼,一副要哭的样子,好生可怜。
贵公公柔声劝说道:“那是圣上惦记着您,您不是喜欢画画吗?太傅大人的画技一绝,整个圣阳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倒是。”他如实道。
其实他也挺崇拜那老头的画,但仅限是画,那老头太严肃,教训他们从来不知道留情面,他一跟父皇告状,自个儿的屁股蛋子就少不了一顿打。
贵公公笑得更加温和:“圣上记挂着您的喜好呢!您若跟太傅大人学到一点皮毛,将终生受益,您说是不是?”他可没说只学画画。
六皇子想了想,的确如此,如果他学到老头子的画技,以后老头子死了,他就是圣阳国画画最厉害的人!
如此想着,他的心立即好起来,眼也不红了,笑呵呵道:“贵公公,劳您替本皇子叩谢父皇圣恩,本皇子要回去收拾行李去和常大人汇合,就不去拜别父皇了。
还有,麻烦您也跟母后和太子哥哥说一声,我去跟太傅学画画,让他们不用担心,吃好喝好,等着我回来给他们画上一副举世无双的大作!”
“是,奴才领命。”贵公公笑呵呵道,似乎才想起来一般,提醒道,“启禀六殿下,太傅大人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圣上的意思是,您只能带上一名小厮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