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入了江湖的人,谁手上没有几条性命?好吧,除了楚留香这朵奇葩。但就算是楚留香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中的死党胡铁花姬冰雁也会杀人,他当然也不会去钻牛角尖坚持不杀人,简直是嫌弃自己命太长。
他做好心理建设后,淡定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淡定地展开,那是一个……麻袋。
这件事实在太秘密了,即使他现在贵为万千小弟遍布中土的丐帮帮主,也只得亲力亲为。
于是这一天晚上,彻夜不睡的野猫瞧见一个人影背着一口麻袋在屋顶上来回奔跑而过,形色匆匆,脸色也冷得像铁,似乎……对了,似乎吃了馊掉的鱼、然后又被相中的母猫甩了的样子。
船上
五月,阳光灿烂,海水清澈,三五海鸥在蔚蓝的天空下湛蓝的海洋上轻巧地飞掠而过。
东面的海上停泊着许多船只,其中只有两艘是江湖人的,一是无花,一是南宫灵,他们的船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身旁停着大大小小的许多船只,一时也瞧不见对方。
南宫灵站在甲板上努力眺望却还是找不到无花的身影,只好转回了船舱。为什么楚留香能找到他就找不到呢?算了,不要和主角比。
自我安慰着,他矮身进了船舱。
走下楼梯,是间精致的居室,灯光慢慢照下来,这黝黑的船舱里,渐渐有了光亮。摆设都很是朴素却又蕴着一丝清雅的傲气,桌边坐着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老人。几案桌椅都是暖黄色的,灯光也是暖黄色的充满了温馨,透风的窗边摆着小小的绿色植物昭显勃勃的生机。而这个老头子却弯腰驼背、满头白发,神情瞧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萧索之感,似是已对人生完全失去兴趣,他此刻坐在这里,只不过在静等着死亡来临而已,他的神态和船舱交互,似乎显得更加空虚。
见他进来,阿六面无表情地对他点点头道:“少爷。”随即起身上了楼梯。
孙学圃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几日前有人到了自己的住处,只是说了“秋姓故人”,自己就似乎中了一种神奇的魔法,跟着他们离开了家。他似乎是刚刚意识到那个毁了他双眼的魔女对他的影响一般,恍然知晓她在自己心目中依然占据了如此之大的地方,当年他恨不得把一切都拿出来献在她的脚下,如今呢?从惊怖欲绝到现在的淡然平静,也只不过是一种放纵,如今又老又丑的自己,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横竖不过一条老命。
身旁的年轻人坐下来,柔声道:“孙先生。”
孙学圃面色枯槁地就像一具真正的尸体,木然道:“你是谁?”
南宫灵轻轻笑了笑,道:“在下南宫灵。先生或许不认识我,却一定认识我的母亲。”
老人已经显然已经猜到些什么,他手心出汗,身体也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仍是道:“二十年前,人们将我比之为曹不兴,比之为吴道子,普天之下,哪一位名门闺秀不想求我为她画像,我画过的美人也不知多少,又怎么会知道哪位是你的母亲?”
南宫灵笑道:“我并未提到家母是通过画像与孙先生相识的。”
孙学圃一怔,南宫灵又续道:“家母闺名秋灵素,先生想必不会陌生。”
“哐当”一声,老人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只磕掉了一个角,里面的茶水荡起波纹,正似他激荡的内心。
阿六走进来,有些迟疑道:“少爷,香帅来了。”
一个声音紧接着道:“不请自来,还望南宫兄不要见怪。”
这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染力,正是楚留香。他全身的,神态却还是那样安详,眼中也依然闪动着机智和幽默的光芒,这身狼狈的样子却似乎赋予了他一种别样的魅力。
古铜色的肌肤暴露在外,全湿的衣服很好地勾勒出他的身材,南宫灵欣赏地瞧着他,笑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阿六已经自觉地收拾了摔下的杯子,拿上来两个新的。
楚留香瞧着孙学圃,道:“不知这位老先生是?”以他的阅历自然瞧出这是一个瞎子,但他的笑容依旧真挚而温暖,如同春风吹过大地,他始终认为即使不能看见,只要你在笑着,这笑容自然会被对方的“心”看到。
南宫灵道:“家母的一位故人。”楚留香注意到,老人的手指有些细微的抖动。
天气很好,阳光也很好,楚留香趴在自家船上晒太阳的时候,有几具浮尸撞着了船板,而楚香帅一向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就顺藤摸瓜来到了东边的海面。他先见到了无花,然后再瞧见了甲板上的阿六。
这是南宫灵第一次做抛尸的事情,业务不够熟练,五具尸体一艘小船是很难放下而不被发现的,而自斟自饮显然不需要更大的船——所以他约了客人。原著中的这一日,船上除了他自己,还有丐帮的四大长老,四大护法,现在他当然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没有以前的记忆,若是接触久了必定会很不便。而他早已知道楚留香这个洞察力和运气都很强的主角要来,为了不露馅,只好请来了孙学圃。
没有血迹吧?没有尸臭吧?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吧?南宫灵面上仍旧微笑,心中却着实有些忐忑。他本以为楚留香会在水面上露个脑袋打个招呼就撤的,哪知道这人竟然拖着一身水迹直接上了船——南宫灵纠结地瞄着地板上的水迹,虽然正版江湖好汉尤其是正版南宫灵肯定不介意,但是我真的介意啊!想象一下,一个人进了你家客厅,他身上不停地滴水——你能好受吗?
说起来也算是他够倒霉,楚留香听阿六说南宫灵在船上请了一位宾客,本不打算上来的,只是他听到了茶杯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因着担忧和隐隐的好奇而来,却发现所谓的宾客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普通老人,而这是对方的家事,实在不好插手。
楚留香身上被包裹上了一条长长的浴巾,却是南宫灵终于忍不住那蔓延着越来越多的水迹,给他披上的。这个姿势使得两人离得很近,几成拥抱的模样,南宫灵连忙后退一步,怕他闻到自己身上带着的血腥,却猛然想起楚留香的鼻子好像只是个摆设。
等一下,这厮的鼻子是个时灵时不灵的,不得不防!
这是让他留下?楚留香毫不客气地寻了个位子坐下,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叹气道:“没想到南宫兄竟是连一件干净的衣服也不肯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