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镇上居然也有几间砖屋,几间店铺,两人经历一段艰苦的路途后,到这里已像是到了天堂。
这里时常有风,黄土在路上飞扬,南宫灵伸出手,手掌上立刻覆上了一层牛油般的黄土,他摇头苦笑道:“我头一次觉得,中原的乞丐只怕也比居住在这儿的人要幸福得多。”
楚留香却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只怕你在这里广施财物让他们搬走,还是有人不领情的。”
南宫灵不知想起了什么,颔首道:“的确。”据他所知,这里还有一个一待很多年的胡铁花。
楚留香笑了笑,轻轻抚着马的鬃毛,叹息道:“这两天你们都受苦了,今天我们几个看来都该好好吃一顿了。”
他俊朗的面庞已经覆上一层风沙,发髻有些散乱,唯有笑容仍旧是暖洋洋抚慰人心的,不曾变化。
安置好马匹,南宫灵走进了镇上的酒铺。
胡铁花在喝酒。
他满脸青惨惨的胡茬子,脸上是那懒洋洋的笑容,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尽管在喝着比馊水好不了多少的酒,却好像甘之如饴。
南宫灵一进到酒铺里,就看到了他。这里的人都是面孔冷硬的,布满了畏缩、不忿、暴躁,但他的眼睛却是晶晶亮亮的,里面是对生活的享受和从容,就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猫。
于是南宫灵点了一壶酒、两张烙饼,坐在他的对面喝起酒来。
胡铁花瞧着他,再瞧瞧空空荡荡的酒铺,道:“你为什么不坐那些空着的位子?”
南宫灵笑了笑,道:“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在下以为喝酒至少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么?”
他说着,竟是就着酒壶喝了起来。他一身江湖人的装扮,做这个动作也显出一股江湖味的豪爽,末了将酒壶倒扣着,却是没有一滴酒流出。
胡铁花拍手道:“好,好!我胡铁花一向喜欢会喝酒的朋友!”
他的性子向来直爽,竟是这样就认了一个朋友。
他也拿起一壶酒来,也不用碗,就直接灌了进去。
“咪”一只大花猫跳上桌,飞快地叼起一张烙饼,从酒铺窜了出去。
而此时,一辆破马车正要跑过酒铺前的街道,赶车的汉子用力鞭打着马匹,马蹄眼见就要踩死了那只猫。
胡铁花冲了出去,南宫灵却还坐在原地。
他自然知道楚留香会出手,所以他还坐在这里,但他脸上的神色却古怪起来。
南宫灵一穿过来就是丐帮之主,还有阿六这个保姆,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自不会被亏待,而他到底也是个现代人,尽管知道书上描述此地的酒像是马尿一般,却是百闻不如一喝,充了英雄喝下一整壶酒的下场便是一阵难受。
到底是江湖人的胃,强悍绝非现代人所能想象,等到楚留香和胡铁花又打又笑,跌跌撞撞地进来时,南宫灵已经面带微笑,做好了继续灌酒的准备了。
胡铁花拉着楚留香坐下来,笑道:“老臭虫,这是我新认识的小兄弟,怎么样?”他似是得意洋洋,用一种好像拉皮条的语气向楚留香炫耀。
南宫灵在心里摇头甩掉这个诡异的想法。
他笑了笑,拱手道:“小弟南宫灵,却是和楚兄一道来的。”
胡铁花张大了嘴,瞪眼道:“天下的好事为什么都让你一人占了!不行,今天我不灌你两百杯,就算我不够朋友。”
那大花猫已吃完了烙饼,“咪”地一声又跳上了桌子,胡铁花却一把将它拎了下来,笑道:“小痹乖,你莫吃醋,这老臭虫是我的老相好,还带了一个小兄弟,他们来了,你只好到一边去蹲着吧……”
大花猫还不死心要往桌上爬,南宫灵一把将它抱在怀里,一只手轻挠它绒绒的下巴,笑道:“小弟有些不胜酒力,不如就给两位做个评判可好?”
胡铁花摇头晃脑,得意道:“楚留香,你可得小心些,今日的胡铁花,酒量已非昔日可比了,我还记得你一共灌醉我八十八次,现在我可要开始报仇。”
南宫灵忍俊不禁,这花蝴蝶的性子未免太可爱了些。
胡铁花拍着桌子大嚷道:“酒!快送酒来,你们难道想把我朋友干死不成。”
一个又瘦、又小、又黑、又干的妇人,提着只锡酒壶走出来,“砰”地将酒壶往桌上一抛,转头就走了回去。
她连眼角也没有瞧胡铁花一眼,胡铁花眼睛却始终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身上,就好像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似的。
想到成名人物胡铁花就这样被一个小妇人欲擒故纵的手段困在此处多时,南宫灵也不禁失笑,手下一重,怀中的大花猫“咪”了一声,跳下了地溜走了。
雁蝶为双翼
等楚留香和胡铁花这对好朋友叙了别情,讲了讲分别以后的情况,楚留香终于道出了他来沙漠的目的,“沙漠之王”札木合的女儿黑珍珠劫走了他船上的三个女孩子: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而他此来沙漠就是为了把她们带回去。
胡铁花拍着桌子跳起来,大声道:“走,咱们找那个黑珍珠算账去!”
南宫灵笑道:“胡兄可是听明白了?劫走苏姑娘三人的黑珍珠可是个女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