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盘腿坐着,而南宫灵坐在他的腿上,两条长腿紧紧地夹住他的腰,手也紧紧地环着他的背部,指甲都要陷在肉里,脸也埋在他的颈间。
衣料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但楚留香只是用力地环抱住怀中的人,心中没有丝毫绮念。
仿佛过了一刻,仿佛过了很久,南宫灵的颤抖终于平静下来,全身无力地躺在楚留香怀里大口喘息。
没有人说话。
突听一声鹰啸,接着,“沙沙”之声,动地而来。
一点红悚然道:“是石观音。”他一直在凝神听着上面的谈话,知道船上的人等着的正是这位声名远播的魔头。
两个龟兹叛臣一阵结结巴巴的恭维声过后,一个优美动人,光滑像缎子一般的声音,才带着笑缓缓道:“两位天潢贵胄,功高盖世,日后陵霄阁上,必有姓名,贱妾又是何许人,两位如此客气,倒教贱妾置身无地了。”
这仙子般美丽,恶魔般诡秘的人此刻就在自己头上,楚留香的心中却一片平静。南宫灵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却只是靠在楚留香怀里不动。
也许人在虚弱时心里也会十分脆弱,而楚留香的怀抱又是如此宽阔而温暖,令人安心到不舍离开。
楚留香柔声道:“可好些了?”
南宫灵窝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突听石观音带笑道:“下面的可是盗帅楚留香?”
楚留香的名字经由她口中说出,当真是缠绵悱恻,犹有余音,楚留香只淡淡道:“石夫人。”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种奇异的煽动力,却又平稳,似乎并不为石观音所动——这正是最能勾起女人兴趣的声音。
石观音叹了口气,幽幽道:“楚香帅名满天下,妾身心中向往却一直不能得见,实在遗憾地很。”
姬冰雁冷冷道:“这女魔头看样子是瞧上你了,想来楚香帅的风流确实天下闻名。”
他的声音自然压的极低,但楚留香还是担心石观音听见,赶紧扬声道:“夫人的芳名传遍天下,在下虽想见夫人一面,却也是辗转反侧,求之不得。”
诗经中最早的情歌名唤“关雎”,而关雎中这“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前一句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虽未说任何挑逗的话,但话中的挑逗之意,却比别人千百句话要深得多。
这样一个懂情趣、据说还很英俊潇洒哦的男人,石观音怎么会舍得杀了他?
她沉默了半晌,悠然道:“你可是想见我一面?”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石观音嫣然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见我一面的。”
楚留香道:“现在?”
石观音微笑道:“你为何这般急?”
楚留香叹道:“不是在下没有耐心,而是在下生怕活不了那么长了。”
石观音又默然半晌,淡淡道:“你会活到那时候的。”
他们果然完好地下了船,却上了另一艘船。这艘船也是沙漠行舟,除了船舱上绘着的图案不同设计各处都与之前的船只一模一样,楚留香瞧在眼里,暗暗心惊,若是石观音有足够的人马和鬼船,在沙漠之上来去如风,又有谁能够与她争锋?
下船的时候,吴菊轩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是递给了他一件衣服。
四人坐在船舱里,一点红冷冷道:“她倒是对我们放心得很。”石观音早已走了,他们甚至没有瞧见她的衣角。
楚留香笑了笑,道:“这儿可是沙漠的中心,周围都没有人迹,咱们又能去哪?”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武功被制、为人所困,他确依然是那么乐观,那么潇洒,这份镇定也感染了其他人,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些笑意。
姬冰雁调侃道:“看起来咱们楚少爷的魅力也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大,石观音不还是没有瞧你一眼?”
南宫灵眨了眨眼,笑道:“秘密让女人美丽。”
楚留香道:“哦?”
南宫灵解释道:“正因为母亲没有立刻见楚兄,才说明楚兄在她心中的位置更重。一个女人要见心爱的男人,自然要精心准备,自然不应该是在这黄沙遍地、亦非独处的时候。”
姬冰雁怔了怔,自从他见到南宫灵以来,一路上这个年轻的前丐帮帮主都有些心事重重,就连笑容也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而现在他的笑容却真实了许多,就仿佛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揭开了一层细细的纱,露出了掩藏的原貌。
南宫灵的这番变化,实在是因为他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也因为他所做下的一些决定。他到沙漠以来忧心忡忡,固然应该名义上的母亲石观音的秘谷就在此处,更多的却是因为无花。如今,对这个嫡亲兄长的情思已消,剩下的都是兄弟之情,就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心境自然也与往日大有不同,就连染上罂粟也只是使他的心情变差了稍许——只要石观音死了,他自信还是能戒毒的,何况这毒只尝过一次,极重视友谊的楚香帅也必然不会袖手旁观,不是么?
姬冰雁笑了起来,道:“那我可也要祝楚香帅旗开得胜、马到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