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星坐在他对面,打趣着:“哥,妈,你看看小花儿这样子,对着盘子也能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的小少爷思春了呢!”
昨晚几乎是数着心跳声睡着的,小少爷肤色极白,平常稍微晚睡些,眼下的乌青便格外明显,可夹杂着欢快兴奋昨晚凌晨三点才将将睡去,如今却是精神奕奕,神色好的完全可以出去劈几个叉。
被棠姐一言中的,棠华有点心虚:“姐,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胡说些什么?”
在早上的晨雾里,斐草一身运动服从其中走出,眉梢间都沾染上了雾气,迎面和进货的李哥相遇。
李哥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两句:“小草,你今天神色不错。”
“是啊。”斐草笑。
被这几分真心的笑激起了胆子,李哥感慨:“有什么喜事啊?平常见你,就算是笑,也带点生人勿近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倒是……倒是……”
他文化水平不高,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
直到斐草打招呼走后,露出一个朝气蓬勃、轻松愉快的背影。
“人气”这两个词突然从李哥脑中蹦出来:斐老师家的小孩儿,年龄虽然不大,却总活得不像个人,不是骂人贬义的意思,是从对方身上完全看不出来人活着的样子,如今……如今却是有了几分人气,像个十几岁高中生应有的样子了。
李哥开着车,驶出这片筒子楼的时候,还有几分唏嘘。
斐草昨晚一晚没睡,彷佛总有使不完的耐心,他哄着自己的小娇花,一遍遍含笑让对方早睡,等对方真的睡了,语音里不再说话时,他方才听到自己犹有余味、剧烈的心跳声,就这样睁着眼等到天明。
满脑子都是:啊,他往后不再是一个人了,他终于和世界有关联了。
这样的想法让这个满是戾气的少年整个人柔软下来,他两条腿搭在床边,眼里都是亮亮的笑意,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温柔极了。
“哎,小少爷,你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老师说你们请了很长时间的假,还一弄就是同桌两个人都消失……”
棠华一进班里,就被周荣团团围住,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砸。
前段时间的案子,目击证人三个都是未成年,所以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学校统一是三位同学家里有事请假,问什么事?那就是学生的个人隐私,对不起,无可奉告。
就连周荣这样平常鞍前马后,被打上小少爷“朋党”的人也是一无所知,急得抓耳挠腮。
棠华无可无不可地敷衍应了两声,班级里有些吵闹,还有一些人竖着耳朵将注意力全部贴了过来,棠华没注意这些,因为有一股热气在书桌下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勾了两下,然后就握在一起了。
热气一浪接过一浪,小少爷的注意力全在手上,就连周荣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就连台上老师已经在规划夏令营也没心思去管。
弥勒佛说:“你们这帮皮猴子,收收尾巴,安静听我说!大家也都知道考完就是暑假,之后你们就将迎来高三,暑期的夏令营我们安排在北丘山,按照成绩来排的,不是每个班都有机会去的,这次高二文理两个班,1班和4班,有谁不去的话下课后来找我讲。”
班里闹哄哄的。
弥勒佛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夏令营是由你们许老师来带的,算算时间,他也快销假了……哎哎,你们一个个这是什么表情?舍不得我?不会吧……难道老许比我还可怕?行了行了,别假哭了,就算真哭,我们的师生缘也尽了!”
班里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两个青春年华的男孩子,正在书桌下勾着手。
“斐草。”棠华问,“夏令营,你去吗?”
“你去吗?”
“应该去的。”
“那我也去。”斐草往那便靠了靠,声音有点苏,勾人的厉害,压着笑,“哪能让我的小男朋友一个人去呢?”
直到下课后,陈子清从旁边拿了个条子过来,递到斐草桌上:“斐草同学,这是班长让我给你的,他说你写完直接交给办公室就好了。”
“什么东西啊?”棠华往桌子边凑着看了一眼。
周荣也围在这边,很看不上眼,拉着书呆子同桌教训:“你脾气怎么这么好?他让你送你就送?他没手还是没脚,真是的,难道我们这里是什么晦气的地方,他来一趟就是屈尊,就委屈了他?嗤,真要是尊贵的不行,干脆让家里雇两个仆人,来学校专门给他跑腿好了!”
这话说的很大声,班长坐在最前排,憋红了一张脸,尴尬地受不住,终于跑出去了。
其实之前他也是这么做的,班里没人愿意和斐草打交道,可他偏偏是班长,一些涉及班里集体意愿事项的时候,就免不了往那里跑,他要么是找人代传,要么早早往对方桌子上一放,时间长了,也习以为常,没觉得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学是不是哪里不妥。
直到……
直到棠家小少爷来了后,一切仿佛都变了。
斐草不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一个众星捧月的小少爷,时间久了,周荣陈子清也聚在他们那里,像是一个小团体,坚不可摧。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班长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斐草才是最可怕的,明明脸上也带笑了,可无意间露出来的神色张扬夺目,透着不好惹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