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其实并未恢复到可以随便地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外边乱来的地步。此时身上已出了一身的冷汗,在这样的夜里被依旧透着凉意的夜风一吹,有些止不住地哆嗦。
下面躺着的白泉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话,踢蹬了下被子,将右边的大半个肩膀支出被窝。
他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的,又因为肤色偏黑的缘故给人的感觉总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几岁。东方不败这时候坐在床沿,低着头,借着由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细细的看他。
他因为不爱打理而总是乱糟糟的头发铺散在枕间,两条英挺的眉毛下面,因为合着双眼而显得睫毛特别的长。他的鼻子很挺,有一个很漂亮的鼻头。人中不算很长,下边的嘴唇轮廓清楚,半张着,看上去有些诱人。
他其实算得上是个漂亮小伙。
东方不败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侧脸。
冰凉的手指触上男人温暖的脸颊,白泉生的皮肤不很细腻,东方不败却好像摸上的是细腻光滑的真丝一般不愿收手。直到睡梦中的男人因为不满那冰冷的触感,喉间模模糊糊地哼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面朝外,阻隔了东方不败的抚触。
年长者于是缩了手,定定地望着背过身去的男人的背影。
白泉生的呼吸是熟睡的人那样慢且深,带动身体规律的起伏。东方不败看着看着,像是被感染一般,觉得有汹涌的困意扑面而来。
他于是和衣躺下,挤在男人和床沿间的狭小空地,仰面睡了。
他的衣袖上还沾着血,因为不想被识破而有意不使银针而改用匕首的缘故。
东方不败知道那些零落溅到身上的红色液体,原本是一回来就打算把衣服处理掉,此时却压根不想去管它了。他躺在白泉生的身边,觉得安全又温暖。闭上眼,一会儿就睡得熟了。
同一刻,承德镇中,打更的老头因为横躺在路中的三具尸体而吓摊在地,那仰面躺着的一男一女,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进展
武林大会的会场这一天有些异常的吵闹,大声叫喊着,挥动着自己拳头的青年们看起来愤怒中带着点兴奋。空气里有种发生了什么大事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白泉生叼着没来得及吃完的大饼,一晃一晃地来到自己的位子前。
“出什么事了?”他一屁股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问边上一向很早到场的丘宝谭。
“出大事了!”丘宝谭正愁没人和他八卦,见有人问他,立马眯着小眼睛,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城里死了人啦!”
“啊?”
“谋杀!”宝谭继续用他自以为很有恐怖味道的低音道,“以往武林大会不是开在哪里哪里的衙门捕快就能闲上一阵子?连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得少很多!”
“这次啊,居然就在有好几个大门派落脚的承德镇中,有三个人被杀啦!”
“是吗?”白泉生道,低着头又吃了几口饼子,“那犯人还挺大胆的。”
“可不是么?大伙儿都说是那个打伤师兄的黑衣人干的。”宝谭道,越说越来劲,“昨晚上有人在惜花姑娘祠前看到被杀的那三个人和他起了争执,那两个男的还被他打伤了呢!”
“咳!”白泉生听到宝谭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里一口嚼烂的米糊糊正要咽下。此时一惊,不由狠狠呛了起来。他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炸了开来,背上的寒毛根根竖起。东方不败坐在对面,往这里瞥了一眼。
丘宝谭还以为他是被黑衣人的大胆凶残所惊,给他顺了两下背,又加了把劲继续道,“你可知道,那被害的正是师兄托我给在龙华客栈订房的那几人之一?那对兄妹前几天还跑来和我们说过话呢!”
白泉生听着他说,宝谭低低的声音带着可怕的信息传到耳里,他觉得脑袋里渐渐变得一片空白。他僵在椅子上,无法动作,无法开口。
“说来也是可怜,他们是师兄在老家的亲戚,昨个陪着自家小妹上山祈求姻缘,却不想遇上了那将师兄打至重伤的混蛋,于是便起了争执。”
“当时看着还只是一般的吵闹打斗,谁想,今早就传出他们给人杀害的消息?”
白泉生的额上开始冒出大量的冷汗,东方不败从桌底伸过手来,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有些颤抖的手。他望过去,看到那人面朝正前,状似专注地看着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了的比试。
从手背上传来东方不败手掌的温度,很凉,但却是那样有力地覆在他的手上。
白泉生从小到大,除了三年前自己的师傅因年老而安然故去外就再没有经历过别的生死别离的情况了。毕青毕倩还是那样的年轻,在他的意识里根本没有想到过他们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