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少年從早上,整整站了三個時辰。天上飄著薄雪,零零落落,一片一片的打在人身上。
&esp;&esp;剛開始時不覺冷,可怎經得了長時間。縱是薄雪,一點一點的積在人身上,一滴一滴的滲到骨裡面,也足夠教人涼透了心。
&esp;&esp;春桃冷得發抖,牙關咬緊緊的,也禁不住咯咯作響。
&esp;&esp;又冷又寒,就像少年此刻心情一樣。
&esp;&esp;[夫君,要陪妾身回房看看孩兒嗎?]王氏嬌羞地靠了過去男人身邊。
&esp;&esp;李揚低頭,情深地望了人,笑了笑,執起女人的手,牽著人出了屋。
&esp;&esp;春桃抬眼,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男人英俊尊貴,女人貌美高雅,二人相對而笑,並肩齊行,確實匹配。
&esp;&esp;而自己?到底算是
&esp;&esp;少年自覺失態,收回目光,止不住的心酸一陣陣襲來,兩行清淚打落在朵朵紅梅上,凝結成霜。
&esp;&esp;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腳都快站麻了。春桃吁了口氣,抬頭迎上飄落下來的雪花。
&esp;&esp;一樣的雪,一樣的人,一切就好像回到當日李揚離開李家村時的情節。
&esp;&esp;[公子,交給小人吧。]院中其中一個僕人接過了梅。
&esp;&esp;春桃木木地將手中紅梅交了給人,低頭呢喃著:[春日桃花,又該如何捱得過冬呢哈哈哈]自己搖搖晃晃,失魂落魄地回了靜心苑。
&esp;&esp;少年失寵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國公府裡。不久,又有了艷桃懷孕的消息。這個曾經專寵一時的男色,就更是被府裡的人遺忘。
&esp;&esp;畢竟女人還能生下一兒半女爭個名份,男色靠的,單單是別人施予的恩寵。
&esp;&esp;過了幾日,皇上竟然下旨,封李揚為正一品九門提督,這消息震驚了整個朝庭,李家深得聖心,重新成了炙手可熱的權貴。這個月來拜訪開國公府的賓客多得快要踩爛大門檻了。
&esp;&esp;今夜,府內到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常。碎碎散散的笑聲人聲,從主院那邊傳到了偏遠冷清的靜心苑,忽遠忽近,彷若午夜夢半時般虛幻。
&esp;&esp;[聽人說,等等會放煙火。]秋棠塞了個湯婆子到人懷中,陪少年安靜坐著。
&esp;&esp;[嗯。]
&esp;&esp;春桃身穿藍色長衫,身上披了張薄被,倚坐在榻上,茫然地挑望著燈紅火旺的遠處。
&esp;&esp;另一邊男人正在跟妻子,好友慶祝得子之樂,升官之喜。這一邊,他這個色待卻連見上男人一面,與人親口道賀也不夠資格。
&esp;&esp;[呯]連續幾聲巨響,驚了少年那顆淡涼的心。
&esp;&esp;五彩七色的焰火鋪天蓋地,少年杏目中映著一朵又一朵的燦爛,一聲一幕,美得讓人不能移目,卻短暫得教人唏噓。
&esp;&esp;[秋棠]
&esp;&esp;自那天回來後,少年再沒展過歡顏。總是木木呆呆的從早上靜坐到入夜,或是遙遙望著門口,或是痴痴地倚在梅樹下,期盼著男人的身影。
&esp;&esp;[桃兒。李揚是不會再]秋棠不忍道出事實。
&esp;&esp;[我省得的,我省得]春桃的話斷斷續續,說著說著就落下了淚。
&esp;&esp;[離開吧。]
&esp;&esp;少年搖了搖頭,任由眼淚滴滴答答的打濕衣領。
&esp;&esp;[我不走,我就老死在這院子裡。我要跟哥哥白頭到老!我要看到他兒孫滿堂,然後看著他壽終正寢,我再隨他而去!到了地府,就喝口記川水,莫叫我下輩子忘了人,找不回他!]
&esp;&esp;秋棠對此卻是嗤之以鼻,以李揚現今對春桃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態度,就不值少年再為男人付出,更別提下輩子的事了。
&esp;&esp;[春桃,李揚現今已是開國公,又升了正一品的九門提督。早已不再是那個窮得要靠你接濟的李狗蛋了。]
&esp;&esp;[他是李揚,是我夫君,他娶了我進門,我就是他的人。他認不認我,我也是要跟他的。]
&esp;&esp;[你這是何必呢?]
&esp;&esp;兩人沒再說話,屋裡沉寂了良久,除了少年偶爾發出的抽泣聲。
&esp;&esp;主院那邊的喧鬧人聲,與靜心苑內的孤寂清冷,彷如兩個世界。
&esp;&esp;春桃終於止住了淚,吸了吸鼻子,對人微笑道:[秋棠,你離開國公府,回去找他們吧。]
&esp;&esp;秋棠托著腮,目光堅穩,依舊是望著那片黯暗無盡的穹蒼。
&esp;&esp;[我不走,當日一同來京,便得一同離京。春桃,你要犯混,我陪你。倒是要看看李揚還能有多負心!]
&esp;&esp;[秋棠,你這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