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本书。”
他这才发现放在她腿上的是一本《圣经》,一本很旧的《圣经》。她翻开书,尼尔警督发现标题页上写了很多名字。这显然是一本家族承传的《圣经》,根据古老的习俗,要在上面记载家族中每个新生儿的名字。麦肯锡太太瘦削的食指指向最后两个名字:“唐纳德·麦肯锡”和他的出生日期,以及“露比·麦肯锡”和她的出生日期。但露比·麦肯锡的名字上画了一道粗线。
“看见了吧?”麦肯锡太太说,“我把她除名了。我跟她永久断绝关系!记录天使再也找不到她的名字了。”
“你把她除名了?为什么,夫人?”
麦肯锡太太狡黠地盯着他。
“你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夫人,我不知道。”
“她没有遵守誓言。你懂的,她没有遵守誓言。”
“你的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夫人?”
“我告诉你了,我没有女儿。世界上再也没有露比·麦肯锡这个人。”
“你是说她已经死了?”
“死了?”女人突然大笑,“如果她死了才好,好多了,好得太多太多了。”她叹着气,不安地在椅子里挪动身体。随后,她的态度却变得十分礼貌,说道:“对不起,恐怕不能再和你聊下去。时间很仓促,我得读书了。”
麦肯锡太太不再理会尼尔警督的追问。她只是做了个表示不耐烦的手势,继续读她的《圣经》,食指沿着所读的字行往下划动。
尼尔起身离开。他找疗养院的主管简单谈了谈。
“有亲戚来看过她吗?”他问,“比如她女儿?”
“之前那位主管在任的时候好像她有个女儿来过,但病人因此情绪激动,所以他建议她不要再来比较好。自那以后,一切都由律师安排。”
“你也不知道这位露比·麦肯锡现在在哪里?”
主管摇摇头。
“完全不知道。”
“比如说,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结婚了?”
“不知道。我只能向你提供和我们接洽的律师的联系地址。”
尼尔警督此前已走访过那些律师。他们也无可奉告,至少口头表示无可奉告。有人为麦肯锡太太设立了一项信托基金,由他们负责管理。这些事几年前都已安排妥当,后来他们就没见过麦肯锡小姐。
尼尔警督试图获取关于露比·麦肯锡的相貌描述,但结果并不乐观。来探病的亲友很多,时隔多年,给人留下的印象都很模糊,而且各人的外貌还常被混淆到一起。在疗养院工作多年的护士长似乎记得麦肯锡小姐身材娇小、黑头发,而另一名同样资深的护士则表示她体形较胖、一头金发。
“情况就是这样,长官,”尼尔警督向副局长汇报,“案情的布局如此疯狂,却又符合模式,这其中一定有某种含义。”
副局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由馅饼里的黑画眉可以联想到黑画眉矿山,死者衣袋里的黑麦、阿黛尔·弗特斯科喝茶时配的面包和蜂蜜(这一点暂时存疑,毕竟任何人喝茶时都有可能配面包和蜂蜜)——还有第三起谋杀,那女孩被人用长袜勒死,鼻子上夹了一个晾衣夹子。是的,布局疯狂到这种地步,绝不能忽视。”
“等一下,长官。”尼尔警督说。
“怎么了?”
尼尔眉头紧锁。
“哎,你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太对劲。什么地方出错了。”他摇头叹道,“不,我一时捕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