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木桩床上的女子正畏缩于角落,披头散发,颤抖哭泣。
姬黎轻手轻脚靠近,女子吓得蜷缩身躯,瑟瑟发抖,即便蓬头垢面依稀能感受往日冰肌玉润的明艳娇贵。姬黎没有放弃打算帮女子整理仪容,不料女子发癫似的狂打攻击,动作孱弱无力却数次击中姬黎身上的伤口,她很痛仍然镇定地为神智不清的女子穿好衣衫,奈何怎么穿依旧衣不遮体,可这也是她们仅存的尊严了,女子激动情绪逐渐稳定变得恍惚无神,姬黎小心翼翼将女子凌乱的鬓发勾入耳后试图帮其擦拭梨花泪水,女子突然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失声痛哭,声声戳心。
这般苟且偷生的遭遇,她们一日之内不知要经历多少次,生不如死。
姬黎强忍泪水,轻抚女子瘦骨如柴的脊骨,每做一次动作,身上的伤口发痛,轻声安慰:“没事了,皇姬。”
皇姬!姬黎瞳孔猛震,她是被自己吓到了,自己竟唤对方为皇姬。
她是有蟜氏嫡皇姬侍女,那么眼前女子是轩辕皇姬?或许是此刻的脑容量达到极限,姬黎眩晕难受。
“死了!死了!又死了……”女子一边掩泣,一边伸出手指向远处,惶恐嘶吼,喋喋不休。
姬黎顺着手指方向,骇然发现地上躺着一腹部隆起的赤身女子,浑身鲜血,死不瞑目。
那是国主次妃之一,柏羲氏。柏羲氏虽不是簪缨世家,先祖也曾出过几位显赫帝师,家学渊源,文风深厚,秉性柔嘉,淑慎聪慧,自囚糟蹋有孕后数次求死被发现依然遭受变相折磨,碧玉年华看似柔弱温顺却刚毅勇烈。
一阵寒风袭卷,凛冽似刀。
帐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移向帐门,惊惶失色,羊皮帘被掀开,帐外雪花猛然纷纷飘进,女人们吓得抱团畏缩,长期以来的疲惫焦虑使得动作缓慢却不妨碍争相将身子藏在别人身后,相互推攘躲闪,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眼神恐慌万状,人性利己的本性在此刻展露无疑。还好进来的士兵没有为难她们,只是将柏羲氏尸身拖了出去,没有任何遮盖,身下那滩骇人的血水被拉出一道长线向帐外延伸,最终消失于雪地之间。那群畏缩于角落的女人们才一窝蜂涌向床榻边,恸哭流涕,浑身伤痕沟壑,淤青冻疮,哪还有昔日的尊贵傲气,体面光鲜。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们被天衍人带走的那刻起,已经不是皇姬皇妃、宗亲贵妇、官臣女眷、宫娥良女,只是天衍人的战利品和玩物,如商品随意挑选,享用并抛弃。
眼下,床塌上的女子终于在姬黎的安抚下沉沉睡去,睡梦中泪水依旧从眼角流下,嘴里嘟囔着含糊词,姬黎看出女子又被强行灌了很多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醒,她们都知道药力甚猛危害极大,但她不忍心叫醒女子,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趁机好好休息。
可惜不到片刻功夫,一众身批铠甲的威武士兵又闯了进来,女人们如临大敌顿时恐怯惊叫,为首士兵长大声呵斥,而姬黎心急火燎地盯着熟睡的女子,生怕其被吵醒。这时帐外才缓缓走进一身着天衍国衣衫的微胖老妇人,脚踏犴毛靴,外套厚厚的对襟鹿皮长袍,长袍开衩处绣着云纹。老妇人盛气凌人扫视跪地的女人们,一个一个点,手指选中者被士兵们如捉小鸡般轻松拿捏拖出去,而那些认命的早已麻木自觉站起,为了能得到衍朝有权人的宠幸妄想着改变处境,官臣府里低微侍女能跟皇妃贵妇争风吃醋扭打一起是常有的事,尊严廉耻在凌辱践踏面前一文不值。
突然,一声猝不及防的婴儿哭啼声打断了众人思绪。
老妇人阴鸷的眼神利索锁定了出声点,士兵们收到指令立马拨开脏乱邋遢的人群,人群四散瞬间出现一女子怀里正抱着哭泣的婴儿,瘦骨嶙峋,嗷嗷待哺,女子似乎知道结局瘪着嘴摇头抽噎,她试图恳求士兵能放过孩子,表示只要放过孩子,她什么都肯做,可惜士兵们眼中是冷漠无情,没有一丝怜悯动容,强行夺过婴儿,不等老妇人发落,就地高举半空,女子一时间如雷轰电掣急得又是磕头又是哀求,泣不成声,士兵毫不留情地将婴儿重重的摔向地面,啪一声,鲜血四溅,孩子没了声音,女子一声悲愤尖叫后扑向了孩子,哭得昏死过去。
士兵拔出青铜长剑,眼神冷酷,一剑刺向女子后背,贯穿胸膛,随后快速抽出长剑,鲜血顺着剑剑滴落,身后上来几个士兵将没了气息的女子连通婴儿尸体抬了出去,帐外立马传来狍鸮呲牙欢叫厉吼声,随着尸体一甩,狍鸮纷纷冲上去狼吐虎咽地大口撕扯咀嚼,骨头被咬得咔咔作响。
此刻没有人再敢发声,似惊弓之鸟,面如死灰。
这样伤心病狂的残杀,她们经历了不下数百次,每一次都带来无法承受的刺激和崩溃,有些人甚至当场疯掉,运气好的一同被杀,运气不好的痴傻活下来继续被凌辱,整天不是哭就是笑,吃草灌尿,疯疯癫癫。
衍朝虽然想得到有蟜氏战神能力,但更忌惮有蟜后世的报复,绝不允许有蟜氏女私自产子,尽管孩子有可能留着天衍人血脉,他们依然能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下一秒,老妇人走向床榻,姬黎立马挡在前面,尽管她浑身上下颤慄不已,依旧瞪大猩红双眼,无惧对视。
老妇人目光微狭,犀利阴狠,似笑非笑地手指落向姬黎,转身离去。
身后的惊恐哀求,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