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血河。血河给孟一苇的感觉就是稳定,居然和人间意场有些相似。不过,构建意场的是神纹,组成血河的则是红花。以孟一苇目力看去,血河之中,红花排列有序。九朵围绕一朵旋转,每十朵红花组成一个稳定单元。赵伏罴的破峦戟,只有破坏了每十朵红花之间的联系,才能保证血河不会愈合。
第四种则是正在磨刀的吕婵,她身上有一股越来越鲜明的意。刚才孟一苇认为,陈惊天让吕婵修的是恨意,此时却又有些不确定了。恨意还存在,可却随着石屑掉落,越来越淡。与此同时,一种没有恨意锋锐,却更有韧劲的意升起。
执意!孟一苇立刻想到了这个词!
孟一苇恍然大悟,陈惊天根本没去干涉吕婵的意。而是让她自己去寻找,去体会,去不断打磨。
吕婵本身就是个偏执少女,因此她心中的恨才会如此浓烈,但只修恨意未免有些太过狭隘。
恨需要有对象,一旦对象不存在了,那恨意就难以保持圆满。
陈惊天这个武道宗师,不可能让自己的唯一传人,选择这个无法登顶的死路。当然,做到恨天恨地,恨人恨神,恨世间外物,也是极致,但是做到那样,人亦疯狂成魔。
赵伏罴是吕婵恨意的来源,与之一战。吕婵逐渐发现,自己的恨意其实只是表象,是执意的偏斜,说白了就是偏执。
她记得,学刀十年,师父让她做的最多的修行就是两个,一个是斩风,一个是磨刀。
斩风,是吕婵一个人,托着巨大的弯刀,爬上极天涯,对着天荒岛吹来的烈风,挥刀斩下。北海上的风极寒极烈,身材瘦削的少女,用人力对抗天威。
磨刀,是陈惊天带着吕婵,两人在石头城最北面的破城墙上。从落日西下,到风停月升,一下接一下的磨刀。在吕婵的印象中,师父从来没有练过什么刀法,只是从不停歇的打磨手中那块破铁片。
不过,比起磨刀,吕婵更喜欢斩风。十年三千六百天,每天挥出一万斩。磨刀,则是心不在焉。等到偶尔几次偷懒,师父也没有苛责的时候。吕婵也就不再去城墙磨刀!
吕婵想让自己快速强大,斩风让她的刀势越来越凌厉,体魄也越来越强大。磨刀却没有丝毫益处,石头城上粗糙的朵墙,怎么可能将弯刀磨得更加锋利?
直到此时此地,当再一次面对赵伏罴,被其一人一戟破掉所有手段,她才正视自己修炼的意。
师父以刀意制霸江湖,从来没有什么复杂的招式,一斩一划,一劈一断,简单至极,却蕴含无限霸气。可没有出刀的时候,师父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那柄威震江湖的霸刀,也不过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
吕婵此时才真正体会到,斩风和磨刀的意义,其实两者的作用恰恰相反。
斩风是借风磨刀,磨刀则是借刀磨心。
石屑窸窸窣窣的掉落,就像吕婵心中的棱角和偏拗,在被一下一下的抹平!
此时,血河已经只剩下六道!
赵伏罴已经找到了血河的规律,竟是靠神识为网,将天地元气编织成朵朵红花。此时,他已经顾不得惊骇,
这少女小小年纪,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他只想赶快破掉血河,再一戟将吕婵抹去。
想到此,他体外神域顷刻收回体内,然后全部注入破峦戟。
常态之下,破峦戟长两丈,戟头似海东青展翅。此时神域笼罩之下,戟杆再一次拉长,不算戟头已然三丈。戟头的海东青翅羽炸开,戟刃从月牙变成满月,而戟杆最顶处那只枪头就是鹰嘴的缘喙。
老笔用老,大戟如山倒!如书法般飘逸的戟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破峦的大戟!
砸下!力道不再集中一点,而是将每十朵红花组成的稳固单元镇散。武道小神仙绝非浪得虚名,久经沙场的边军大将更非等闲。赵伏罴此时已经抓住了血河源头,破山堰塞,截源断流!
一击,三道血河破!
红花漫天,花瓣抖动如蝉鸣!赵伏罴不顾神魂震荡,大戟如轮,再次砸下,又有两道血河崩溃。
此时,赵伏罴和吕婵只剩一墙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