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慈挖了一会儿,才只撼动了皮毛,一次爪子嵌得太深,往后拔的时候没有控制住力道直接跌坐在猫妈的身旁,她抬起爪子,灰蒙蒙的爪垫上多了一道被砂砾划开的伤口。
痛肯定是痛的,不过她没有时间再伤春悲秋的,家里头还有两个大宝贝在等她呢。
凌慈又开始不知疲惫地挖坑,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入神了,导致她再一次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摔了个屁股蹲时,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脸。
还是一张十分稚嫩的脸庞,剑眉星目,下颌分明,皮肤细腻白皙,穿着校服却丝毫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一双眼睛黑得深沉,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要沉溺进去。
此时他蹲在绿化带旁,也不知看了多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论如何,他长了一张很合凌慈心意的脸。但此时此刻,作为被围观的当事猫,凌慈只觉心情糟糕。
她的背高高耸起,凌乱的毛炸开,努力地让自己的体型变大,再加上刻意压低的低吼声,让她足够有威慑力能够震撼住来人。
但是在两脚兽的眼里,这只是一个还没巴掌大的小奶猫冲着他喵喵叫罢了,就凭小奶猫那一口小银牙,就算把手放进去任她撕咬,估计也只能看见飘出一连串的iss、iss吧。
男生沉默地旁观,小白猫压低身子看似伏小做低,实则寻找时机“一击毙命”。
有点想看它跳脚的样子,男生这么想着。
他事实上也是这么做的。
凌慈死死地盯住那根离她越来越近的手指头,磨了磨后槽牙。
很好,今天就拿你的手指头给我的牙开刃。
她虎视眈眈,眼睛一眨不眨,嘴巴微张,露出小小的犬齿,眼见着手指已经触碰到她的眉须,凌慈后腿发力,猛地一蹬,就像一只被鱼钩钓上的鱼一样,张口狠狠地朝那根手指头咬去。
谁知到嘴的鱼饵不仅飞了,还掉了个头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没了阻挡,凌慈一头扎进了刚刚自己刨的坑里头。
把自己头拔出来的时候,凌慈的脑袋还有些发闷,刚刚的大动作扬起了不少灰尘,“哈、哈、哈……哈秋!”打了一个喷嚏之后,这下好了,现在脑子发闷还带震动的,她站起来之后,四肢不受控制得像是醉酒老汉的腿。
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双冷白的、骨节分明的手把三花猫带走了。
“喵!!”小猫发出凄厉的叫声,细细的嗓音似乎能直接击穿人的耳膜。
但是凌慈没有叫多久,因为来人不仅带走了猫妈妈,连她也没有放过,她后颈一紧,下一秒直接腾空。
男孩的身高不低,从他抬起的手到地面的距离对于一只小奶猫来说实在是过于刺激,凌慈又发出了杀猫一般的叫声,穿透力极强。
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从始至终一直保持着平静淡然神色的男孩终于破功,试图和一只不满一岁的小猫讲道理,“这里人多眼杂,有很多野狗在附近徘徊,你妈妈在这里不太合适。”
不过他也没太指望这只小猫能听懂,正打算把它放在它妈妈的旁边一起带走时,小猫神奇地安静下来了,虽然他莫名能感受到从小猫眼神里传来的愤怒。
他一手挎着纸箱,一手抓着一只猫也不是事儿,想想还是把小猫放进纸箱里和它妈妈一块。
凌慈的后背贴着猫妈,纸箱很高,她一抬头就看见男孩清晰的下颌线,还有被挡了大半的湛蓝天空,偶尔有一两缕轻纱似的薄云从缝隙中飘过。
男孩目标清晰,步伐稳健,行进的过程中他没有低头看箱子里的情况,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交通工具。
凌慈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让她更清晰的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冰冷的、僵硬的身体。
这一片街道的小巷四通八达,像迷宫一样缭绕,但是任延年进入了这里后如鱼得水,面对三岔口的选择总是不假思索。
里面的房屋大多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有江南的特色,若处在它的,必然也是赏心悦目的。不过时代始终是往前延伸的,任何跟不上时代的事物都会被历史遗忘,正如这块地方,人们就像是甩掉身上的跳蚤一样迫不及待地在外面付了新房子的首付搬离这里,然后把这里的房子以极低的价格租给外来的务工人员。
小巷的排水做的不好,原本就不宽的路面中间高两边低,两侧都是积水,给了青苔优越的生长环境。
小径蜿蜒曲折,面前只有一条道路,一脚踏出巷口,石砌的墙壁走到了尽头,眼前一片豁然,入目便是清澈的河水,日头愈盛,波光愈耀眼。
任延年的步伐很稳,箱子里的凌慈几乎感受不到一点颠簸,她刚这样想着,抖动突然就剧烈了起来,就跟坐车里遇到路况不太好的道一样,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很久,没一会儿就平缓了许多。
榕桥村背靠罗南山,罗南山横跨整座城市,山脉如同龙脊一般让人震撼,近些年榕桥村修建了登山步道,周末有不少登山爱好者从这里启程,就像今天,从任延年身边走过的人无一不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端着的东西。
任延年没有给予他们的好奇任何眼神回应,他对这片山林很熟悉,俯身钻入一片竹林后所有恼人的视线都被隔绝出去。
又走了一会儿,他终于抵达目的地。这是连接着罗南山的一小块山丘,面向银带似的澧水河,背后的竹林带隔开了登山步道与这一片小世界,几棵高大的松树站立在这里并不密集,因为阳光可以触碰到这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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