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承泽以前曾告诉他,欧阳拟歌一定是触怒了闻风,他才舍弃了这颗尚且能用的棋子。
他此时仍然不明白,欧阳峰主究竟因何得罪闻风,但闻风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故意借刀杀人。
眼前景色瞬间又变。
荒山野岭,草木杂乱,不知是何地。
但无涯身边的人,陆续都认识。
张浚安,秀林峰主,地上还躺着一头浑身是血巨大黑蛟。
秀林峰主此时再没了往日元婴尊者不可一世的气势,他神色仓惶,万分痛苦地朝无涯不住求饶。
求他让自己死个痛快。
凄惨哀嚎令无涯身心欢畅,他兴致昂扬拨弄着手指,劲长五指间,乍然看去空无一物,却缠绕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灵气。
“我这一手傀儡丝使用的如何?”指尖微微一拨,秀林峰主再次一声哀鸣,一道新的伤口出现在早已遍体鳞伤的身体上,鲜血飞溅如柱。
张浚安神色冷漠,似是不想回答,却迫于他戾气逼人的灵压不得不开口:“炎天从未有过元婴高阶的机关道修士,灵丝这般强韧的,我是第一次见。”
无涯很满意他的回答,哈哈大笑。
“仇,我帮你报了。我今日的善事还未完成,你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不妨告诉我,我可再度化你一次。”
张浚安闭口不答。
无涯不以为意:“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你安心踏入极乐净土。”
他不再理会因为短时间靠丹药大幅提升修为,而遭到灵气反噬的张浚安,只操控着机关傀儡挖出龙心龙眼,剥去逆鳞龙筋,得意洋洋高视阔步地离去。
罄竹难书的恶行决东海难尽,戏台犹在,丑角的唱戏声仍未停止。
陆续不知此刻见到的修士又是谁,他点头哈腰在无涯面前连声恭维,态度恭顺地如同一条家犬。
无涯嘴角挂着森寒笑意:“听闻你修行遭遇瓶颈,百年难有突破?”
那修士掇臀捧屁,谄媚至极:“望得宗主赐教,属下此生愿做牛马,以报宗主大恩大德。”
“本座帮不了你。”冷音嗤笑,“但本座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血宗后山荒林里有间破殿,里面有一避世多年的修士。你若能想办法讨得他欢心,必然能有所得。”
修士大喜过望,磕头跪谢。
无涯嘴角高翘:“本座日行一善,不求回报,你也不必谢本座。能不能寻获机缘,端看你自己的造化。”
转眼见,画面又换到血宗那间破庙。
颧骨高突,一脸凶邪刻薄之相的曲海坐在破旧的蒲团上。
血宗修士假意卑躬屈膝,极尽奉承之能,成功哄得曲海将御兽秘法送给了他。
修士承诺帮曲海报仇,为他出一口当年恶气。
无涯隐去身形藏在暗处,鄙夷不屑又嘲弄地笑看这一切,似乎一切皆大欢喜。
这一幕带给陆续的心惊和寒凉,丝毫不逊于得知无涯就是闻风的那一刻。
阳宁城是他心口的一道伤,伤口还未痊愈,凝结的痂又被人狠戾地撕扯下来,凭添鲜血淋漓的新伤。
他此前曾质问过无涯,阳宁一事是否是他指使。无涯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理直气壮地否认。
这事的确并非他所为,他所做的,不过和往常一样,搭建一座戏台,递上一把刀。
然后笑看有了这把刀的人,如何上演一出“热闹有趣”的好戏。
阳宁城遭遇妖兽袭击,伤亡惨重。
修士们血流成河,无涯手上纤尘不染,干干净净。
陆续的灵识犹如再次身处安水村外的无边冰原,心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绝望。任何想法都没有,只有不断向下坠落,不断沉入阴冷深渊的蚀骨冰寒。
下一场戏的舞台,他同样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