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想立即就赶回中原去,但魔教岂是这么好脱身的。如今这几个长老之前虽然都不曾见过他,他在魔教做内应的事也就会被一并挑出了,想必也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他没有心腹可用,无法探知中原具体情形,连初衔白的情况也一无所知,但又想到尹听风必然已经将虚谷膏送到她手中,这才放心一些。
本来还想着要寻个好时机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但今日见到了初衔白,他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他们的女儿。
天印想到孩子那张小脸,心里似涛天巨浪般翻滚不息。从不知道她的存在,这三年来他未曾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光是这一点也让他按捺不住了。
&ldo;笃笃笃……&rdo;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天印收敛情绪,正襟危坐,便听外面有人恭敬地道:&ldo;衡无大人,小的来伺候您洗漱。&rdo;说完停顿一瞬,径自推门进来。
天印不能说话,下人们一直是这么伺候的。他起身自己脱去外衫,刚要去接毛巾,忽然脸色一沉,拿起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外衫放到鼻下嗅了嗅。
&ldo;衡无大人?&rdo;下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天印压下情绪,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待门一关上,手指便紧攥着外衫,脸上隐隐露出怒气。
有人给他下了子母香,他今晚去过的所有地方,只怕都已落入他人眼中。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天印将衣服丢入炭盆,看着它焚烧殆尽,眼神忽而一转,微微笑起来。
既然如此,不如借你这把东风,送我回归故土……
第81章是段飞卿!
第二日颜阙便去了客栈。他原本就生的眉目温和,看起来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是个读书人。今日他又特地着了一袭普通的白袍子,加之最近正值贸易高峰期,客栈里商旅增多,人来人往的,他并未多受注意。
他在堂中站了一会儿,悄悄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母虫放了出来,很快那东西便循着淡淡的气息一路爬行而去,他立即跟上。
一直到了后院客房,虫子顺着楼梯一路往上,爬上了一间客房的窗台,停着不动了。
颜阙侧身缩在走廊拐角,静静等待,未多时,便有一个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男子做中原装束,木簪束发,一身白衣,颇有风致,只是眉目间神情似有几分女气。然而听他说话又觉雌雄莫辩,举止间也颇为英气。他一边走一边与身旁的孩子说笑着,那孩子口口声声叫他&ldo;爹爹&rdo;,看起来只是对寻常父子。可是颜阙眼尖地注意到他的肩后背着个用布条缠住的条形器物。
只一眼,他就断定那是剑。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认出这男子就是那日与天印对视良久的人,此时又见他是汉人装束,心中已料定这二人必有关联。待他看清男子身边的孩子相貌,更觉诧异。
游街当日这孩子脸被遮着,未曾瞧清楚,今日一见,居然发现这孩子和他们衡无大人的相貌相似地简直过分。莫非这孩子的父亲不是眼前这个男子,而是天印?那这男子与天印又是什么关系?
父子二人已经要到跟前,颜阙一时想不出头绪,便琢磨着是否要将之擒下,但又考虑到不知对方武功深浅,一时间犹豫不定。就在此时,楼梯下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分坛主独木蹬蹬蹬上了楼来,看到他就在拐角,一把拖住他胳膊:&ldo;你在这儿呢,快走快走!&rdo;
颜阙连忙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对父子没发现自己,先一步拉着独木下了楼,这才没好气道:&ldo;何事如此惊慌?&rdo;
独木的神色很是严肃:&ldo;衡无大人来了,说要见你,我还奇怪他是如何得知你在这儿的,没想到你还真在啊!&rdo;
颜阙心中微微一震,楼梯上已传来那对父子的脚步声,只好硬着头皮跟独木去了大堂。
大堂里此时早已安静一片,所有客人都还坐着,却都没了声响。
天印就坐在靠门摆着的桌边,白肤黑眸的中原脸,却束着西夜男子发式,一半头发拢起结辫,一半长发散在脑后,在当地人看来,便觉俊逸之外又添几分异域风情。那身绣满了神圣纹饰的玄黑袍子穿在历届衡无身上都是遥不可攀的象征,到了他身上却成了个点缀。
女掌柜亲手奉了茶,躲在柜台后面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这位衡无大人仙人之姿,脸都红了。恰好这时候同样让她觉得俊俏非凡初衔白也出现了,她不敢接近衡无,便把所有热情都用到了她身上。
初衔白在楼梯口便已看到天印,身边的小元还惊讶地&ldo;咦&rdo;了一声,激动地摇了摇她的胳膊,看样子很想上去认这个爹爹。不过有魔教的人在,初衔白是不会让她去的。
好在女掌柜来了,迎着她们就近坐下,小声叮嘱:&ldo;那位就是圣教的衡无大人,你可得小心些,特别是要把小孩子照看好了,别惊扰了他,否则谁也担待不起呀。&rdo;
初衔白道了谢,点了几样清淡食物,装作并不关注的样子,女掌柜似乎心满意足了,这才走了。
颜阙此时已经站在天印面前有一会儿了,刚才见天印身边只带了两三个普通弟子,身上又换了衣裳,他便微微不安,现在行了礼后又迟迟不见天印给他反应,心中越发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