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知道什么?这个世界有多大,可是你个小丫头能想象的?”悠儿轻轻一句话毕,屋内便迎出一位老管家极其恭敬地将悠儿姑嫂俩接进门去。
踏足方三步,便见宅子里一片竹林扶风,幽深处一间竹屋静静坐立,匾额上题“有竹居”三字。脚下是吱嘎作响的竹桥,竹桥所卧的淙淙河流仿佛并非人工所造。
真意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这水是从哪儿来的?”
老管家笑而不语,静静地引着悠儿和真意往有竹居去。夏日里,此处定是个清凉世界,可如今深秋,倒也不嫌清冷。竹屋里袅袅飘出的青烟,反更添出几分暖意。
“夫人正在烹茶,两位贵人请。”在竹桥的最后一个曲折处,老管家停下了脚步,让悠儿和真意自行前往。
真意才与那老管家作别,抬头便见一女子翩然从屋内出,青绿色细纱做的帘子从她身边拂过,一阵熟悉的馨香飘入鼻息。
看那女子脸上动人的温暖微笑,真意仿若在仙境,遇见的,便是那九天的仙女。
寸草心(二)
“夫人!”真意脑海里潜藏了许久的记忆被唤起,她忽然记起那日与韩柔骑马出去,是在路上遇到了夫人……不对,那仿佛是梦,难道……
“我又在梦里?”真意怯怯地拉着悠儿,“皇嫂,我在做梦么?”
悠儿笑如春风,面上是那种真意从未见过的释怀和安慰,她反手握起小姑子,极轻柔地说:“傻丫头,难道皇嫂和你一起做梦么?你不是一直想再见夫人,皇兄不是也答应让你见么?来……孩子,我们去夫人那边。”
跟着皇嫂缓缓的步伐,距离那女子越来越近,但见女子朝皇嫂微微欠身,口中称了一句,“皇后娘娘。”而皇嫂则颔首回礼。
可是真意看到皇嫂的眼眶里含着泪,一股浓浓的悲伤荡漾在眼波中,她的神态仿佛正压抑着激动的心情,而那看着女子的眼神则告诉自己,面前的人与皇嫂渊源颇深。
“真意,我们又见面了!”女子的声音暖暖的柔柔的,竟那样不真实。
真意只觉得鼻尖发酸,心中发酸,没来由的,没来由地想哭。
可心里,却暖暖的,很幸福!
“原来您住在这儿?”真意眯着湿润的眼睛笑起来,万分愉快地握起女子的手转向悠儿,“皇嫂,夫人很美吧,和您一样美。那日我遇见的就是她,一点也没错。”
女子轻轻拂了拂真意的软发,眸中带笑,忽而抬手指向一方,“真意去那里玩一会儿吧,那儿有个渔翁在垂钓,你去看看他钓上鱼没有。”她忽而又轻轻捧着真意的脸,“好么?”
真意此刻已不懂何为拒绝,她顺着女子所指的方向去看,但见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大家兀自在竹桥尽头垂钓,仿佛没有被自己和皇嫂的到来打扰半分,依旧悠闲自得。
“嗯!”真意无意识地应了一句,而那里的男子也引起了她的好奇。
女子回身从屋内端出一盘茶具,“这是给那位渔翁吃的,一会儿咱们的香茶烹好,我做的几道南方点心也能出笼,我唤你来吃好不好?”女子一壁说着,已轻轻将茶盘送到真意手中,“送过去吧!”
“皇嫂,那我去了。”真意接过茶盘,似乎是壮了几分胆,带着一些不安转身朝竹桥尽头走去。
“母后。”真意才走出十来步,悠儿已忍不住将泪水滑出眼眶,口中哽咽着含出这一个词。虽然面前的女子变化很大甚至和十五年前极不一样,可是神情、语气,还有那暖暖的微笑……悠儿不会忘记那个二十多年在御花园为自己解困,又在十九年前把一切都让给自己的女人。
傅茜宇,面前的女子就是傅茜宇。
茜宇含笑,却比了一个“嘘”声,“不要叫孩子听见了。”
悠儿握起茜宇的手,将声音压得极低,“那年我真的以为您死了……可是后来……后来知道真相后本以为能见您一面,却一等……竟等了十五年。”悠儿已哽咽地说不出话,“我把意儿带来了,她和您年轻时一模一样……母后你变了,是不是……是不是我也变了。”
茜宇却不似悠儿这般激动,她只是将悠儿引入有竹居,“孩子们那么大了,我们怎能不变?悠儿……你还是像从前那样美丽,你的身上依旧是耀眼的光芒,有你这位皇后,是朝廷和皇上的幸福。而意儿,她真的很可爱,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照顾她那么久。”
坐定,悠儿取丝帕轻拭眼角,低声问:“这一次回来,就在这里住下么?”
茜宇轻轻摆弄着茶具,笑道:“这里是秦尚书的府邸,我们只是暂住一些日子,当年我昏迷出宫也是被送到了这里。今年是我离开的第十五年,照着当初的约定,我是回来给孩子们补偿的。”
“补偿?”悠儿不解,“您想和昕儿、意儿想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