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合适的机会与长姊做交流,这一次借问韩柔之事,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dashenks
坤宁宫内一片静谧,午后小睡片刻是太医的嘱咐,悠儿为了自身保养这几日已开始配合太医,脸色也渐渐好转,只是唯有一件事叫人担心。
侍立于寝殿外的白芷片刻不敢离开,果然在皇后睡下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只有她知道,皇后又梦魇了。
当悠儿在白芷的呼唤声中醒来时,她已然一身虚汗,这样的情况是从这几日才开始有的,而每日困扰她的梦魇已和当年的完全不同,而今每每出现在她梦里的,竟是那张有着细眼长眉、圆润饱满,在人前永远一副温婉娴淑像的班君娆的脸。
“娘娘您好些了么?”白芷拧了热帕子给悠儿擦汗,又端了热茶来给主子压惊,口中关切道,“不如和太医提一提,开些药也好。”
悠儿苦笑,“再吃药,就不必吃饭了。何况……梦魇这种事传出去,外头又要出闲言碎语,没得让皇上跟着烦心。”
白芷不再多言,接过茶杯后说道:“四驸马来了。”
悠儿奇道:“他怎么来了?去过皇上那儿没有,他和国和一起进来的?”
“驸马一个人,好像就是从皇上那儿顺道过来的。”
“让他进来吧!”此刻,悠儿大抵能猜出弟弟进宫的原因,但却没有猜到弟弟这一次和自己的心思完全背道而驰。
舒尔见到悠儿后,姐弟俩从臻杰聊起,一直将话题转到了韩柔身上,悠儿顺势而言,将自己的心思一一吐露,但是她却在弟弟的脸上读到了绝对的否定。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舒尔在静默许久后,终于开口问,“您问过臻昕么?您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么?”
悠儿缓缓道:“我只是把本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您和皇帝谈过了?”舒尔问。
悠儿摇头,“仅你知道,我暂时没有和任何人提。”
“你们还有那么多儿子,为什么不在他们当中选一个?”舒尔不愿将那句最重的话说出口,此刻他明白姐姐已是当局者迷,她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悠儿尚不以为然,她悠悠数道:“杰欢的身世和你外甥一样,从来都是遭宗亲非议的,这些年皇上虽不待薄次子,却也没怎么重视过。杰安杰康是双生子,虽然是我的骨肉是皇室嫡子,可他们资质不够,而且两个人长得太像,倘若将来有一个继承皇位,会影响帝王的威严。至于杰……”排序至杰项,悠儿不禁蹙眉,话音戛然而止。
舒尔却道:“五皇子天资聪颖,比杰宸、臻昕当年这个岁数更优秀,他的身上似乎没有任何缺点可以挑剔。”
悠儿却露出不喜之色,冷冷道:“他的生母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他没有资格争储位。”
舒尔没有退让,“可是这一点仅您知道而已,并且这么多年,皇帝从没有记在心上,方才在我面前,他还提起五皇子来。”
仿佛心中最柔弱的地方被人狠狠践踏,悠儿恼怒道:“不要再提他。”顿了顿缓和了情绪,又道,“臻昕处处比杰宸优秀,让他来取代杰宸有什么不可以?历史上不是没有兄传位于弟的先例,对于皇室而言更重要的是家国天下江山社稷,何况臻昕是雍和帝的嫡子,他身上流着皇室最正统的血液。为什么他不可以继承皇位?何况……这一切本就属于他。”
心魔(二)
舒尔凝视着姐姐,冷静地道:“‘这一切本就属于他’在姐姐你这里,仅仅是一句极易出口的话,可是姐姐你想过没有?如果皇帝真的传位给他的弟弟,那将说明了什么?天下臣民会如何来想这件事情?”
悠儿怔住,有些发热的头脑渐渐冷下来。
“姐姐!”舒尔语重心长,“如果皇帝将来真的把皇位传给臻昕,正如你说的,世人也会觉得皇帝是把本属于臻昕的东西还给他,而他如今所坐的龙椅,就是当年康贤皇贵太妃施舍的。甚至乾熙帝所有的功绩都会被当成是一场笑话,姐姐,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场面么?”
悠儿不信,摇头道:“为什么你不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世人会觉得皇帝以天下为重,举贤为重,更因此而得到万民颂扬呢?”
舒尔苦笑,“这不是我臆想的,是事实。姐姐你深居宫闱,很多民间的声音你听不到,这股谣言早就开始暗暗地流传,但是您以为皇帝也不知道么?”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入心头,悠儿方意识到自己完全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她的丈夫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她记得那年随臻杰去燕城探望张文琴,临离开时张文琴曾对自己说,“不论多么爱你的丈夫,也不论他多么珍惜你爱你,永远不要忘记,他是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