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轻轻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就出了门。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吩咐了目的地,静静地坐在后排,开始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跟不安。
车窗外路灯一个一个从眼前飘过,忽明忽亮的,而我思绪已经飘地很远,飘到这片大陆的另一端,那们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没有我他们会不会想念一下呢。
想起哥哥博客里暖融融的家庭气氛,我松松垮垮地靠在后座上,很快了,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们的。谁说我是一个人呢。
这里冬天的余韵尚未过去,粗大的梧桐树上干枯的黄叶晃晃欲落。一阵风吹来弄得“沙沙”作响,扫走了一些干的卷起一团的枯黄,扫不走那些树梢上的坚持。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除了脸蛋没办法护住之外,基本上都挺暖和的。
古老的城墙将古城古韵圈在里面,城墙外的工大借着灰暗色的城墙根,让自己在闹市之中别出另一种宁静。下了计程车望着学校西门那一排年代久远的字,落款在建国之初。当时爷爷奶奶就是随了第一批西迁的大军举家来到这里的吧,那时候爸爸好像才两岁呢。
西门正对着的是教工家属区,我踟蹰了一下,还是先走进了教学区。大学始终是个让人想要不由自主保持敬畏的地方,低着头错过门卫保安们的眼,明晃晃的门灯下我看着自己的脚尖,想象着里面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工大因为寒假路上基本上没有人。偶尔两三个同学说说笑笑一路走过,单薄的声音很快就被吞噬在无边的黑色中,更是显得这条路空旷不已。
关于这里的故事、晓岚口中的两个人,一个叫王凯的似乎现在情况不妙,另一个叫李昕。她始终不愿意提起这个人。我一直没想着知道这些曾经让晓岚几近崩溃的故事,那些不过是过去。只是我现在站在这里,那些往事曾经活生生发生过地地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晓岚眼中的惶恐。有那样身世的她当时发生了什么呢。
低头踢了踢被风卷作一团的枯叶,四散离开。
有些事情是不是当作没发生,就真的可以防下了呢。我笑了笑,未曾拿起,又何来放下。迈步朝前面走去。
第一个十字路口处,看着路边的路标,想到工大引以为著名的军工,不由自主地往樱花北路走去。一路上经过了物理楼、地质系,最后我停在了数学系的小楼前。
典型的50年代苏联式建筑。同时还有小楼侧面顶楼三角屋檐下看得不甚清楚的红五角星。爸爸在这里面工作了快30多年,我也在这里面跑进跑出了好多年吧。
站在数学系小楼正前面,往身后的一大片草坪上走了过去。掏出手袋中的一包抽纸,放在有些枯黄的草地上,静静地盘着腿坐了下去。
深呼吸。
好一阵,大脑轻松了不少,换了个姿势轻松地坐在这里,远远望着路灯下“数学系”这三个字,忽然觉得好温暖。即便这里只有清冷的风跟孤零零的我。不知盯着小楼看了多久,有些困乏了,伸了个懒腰舒缓一下神经。偶然听见远处又过来人了,安静地坐在原地等着那人过去后留打算离开了。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我却不由自主地禀住呼吸,数着空旷的脚步声,直到前面忽然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惊得我连忙抬头往跨进草坪的来人看去——
眉头一点点地紧蹙起来,手指不由控制地虐待起身下已经枯黄的小草,紧绷着原本惊得略略起来的身体重新缓缓坐了下去。
夜色弥漫看不清来人的表情,我定睛瞧了半天,垂下头轻轻搁放在双膝上,侧过脸不去看他。跟踪人真有这么好玩么。
“想起来些什么了?”齐远也不经我同意自顾自地坐在我另一侧,很识相没有再多说话安静起来。
过了好一阵,我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准备起身离开,“没什么,你的记忆治疗法在我这里还是不行的——坐了半天光看得见楼上的红五角星了,你刚才过来看见了没?那可是古董!”
“我哥从s市跑到香港,你却巴巴地从香港跑到这里,真是没缘分呐!”齐远看似漫不经心的感叹,却成功地绊住我的脚步,“想不起来又想不起来的好处呗,你倒是看得很清楚么。不过方婷婷没想到最后一根稻草是你吧——你知道多少人已经动手了?”
我突然没了力气重新坐回了原处,喃喃自语道,“稻草?”关我什么事,你是个奸诈的人。
“你看,我也受你牵连了——你说我现在算是被驱逐到这里反省思过的呢,还是我哥一心想给我个独立发展的环境?”齐远仍旧不紧不慢,仿佛根本没发现我的失落,轻声笑道,“不过我感觉挺好,似乎有更好的在这里等着我,你说是不是?”
我正想着怎么问他为什么就抠住我不放,调皮地卡通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仍旧是很久以前世纪花园咖啡厅碰见他的时候那个铃声。我别过脸望向数学楼更后面的地方,收回自己的思虑,物是人非么?谁在乎呢。
“喂?……哦,李总啊,……没关系,我还没出发呢……哈哈,没问题,到时候一定不放过你……好的好的,……没关系、这算什么,我也正好透个清闲不是?……哈哈,那您忙……”
不熟悉他的人总能看见他的热情或者风清淡雅,可真正了解了怎么就会变化这么多呢。我不禁侧着头看了他一眼,说话这样爽朗黑亮亮的眼睛中果然没有温度呵!
见他合上手机,神色未变只是嘴角多了一丝嘲讽,他又把谁给玩了?
“你不会现在才发现我的侧面更帅吧?”
“是呀,你要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那就可惜了,多少人想这么看都没机会呢。”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他诊所里体检那日看见的红衣少女,不禁笑道,“果然。”
齐远不知何解地看了我一眼,重新回到接电话之前的神情中,淡然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有人会说这叫做温文尔雅——他是齐医生的时候我也这么认为过——可现在却让人压抑了许多。
如我一般也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书学楼,齐远的声音清淡地在我耳边响起,“齐氏开始正式接管宇文在这里的石油使用权,哥当时顺利签了合约但仍是很生气,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生气?那次么,死人了能不生气?不对,当时合同签完还没回酒店时候齐谲就一脸的不爽。我双手撑在身后,身子稍稍后倾了一些,放松着坐地有些僵硬的身体。
他接着讲,“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说对吧,不过再强的龙也有胡须不是么?呵呵。”毛骨悚然的笑声,我冷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注意到我的动作,齐远一抬手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扔到我身上,刚好将我圈在里面。我不冷,只有有点怕,但不要拒绝别人的好意,更何况是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齐远的身板在茫茫夜色中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直让人觉得他仍旧套着那件厚大衣,拉家常一般絮絮道来,“周家到是没了掺和移交的兴致,周焯居然有心思往山里跑个不停,呵呵,是个有福气的。”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距离很近我甚至看得清楚他眼睫毛一闪一闪,乌黑的眼睛失去了原先亮亮的质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