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瞬间都住了口,听凭这位年轻睿智的军中最高首领做最后的决断。傅筹道:“安排留守在北夷国的大军撤回边境。”
众将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他会做此决定。有人忍不住问道:“大将军,我们那么辛苦才拿下的北夷国,就这么还给他们吗?”
傅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沉沉,道:“不如此做,如何引出他们暗中潜藏的实力?记住,明撤暗留,用一小支队伍专门挑事,让他们出来镇压。至于战马之事,本将自有主张。”
众人再无异议,皆知这位看似温和的大将军在军中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且不论面对何等棘手之事,他都能运筹帷幄,轻而易举的解决。
傅筹又道:“今日就到这里,其它事,改日再议。”
众将领命各自回营。傅筹对伺候在身边的人问道:“项影还未传来消息吗?”
“回将军,没有。”
傅筹眉头皱了一皱,这时,外面有人求见。他道:“进来。”
来人行礼道:“禀将军,东城传来消息,离王骑马匆匆出城,往清凉湖的方向去了。”
傅筹拳一下攥紧,他的心果然还在她身上,这样就好。“清凉湖的情况如何?”
来人应道:“船沉了,夫人和那位公子一起上了山崖,被黑衣人阻截,正打得激烈。正如将军所料,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下令留下活口,好像有所顾忌。”
又过了盏茶时分,那人再次进来时,面色不如先前那样平静,而是忐忑不安的神情,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半晌都不敢开口。
傅筹拢眉,道:“有什么消息就快说。”
那人头垂得更低,犹犹豫豫,道:“禀将军,项侍卫没抓到带面具的黑衣人,而夫人她……”
傅筹心里咯噔一下,面色立变,沉声道:“夫人怎么了?说!”
那人连忙道:“夫人身受重伤,被离王救走。听说那剑上有毒,不知道夫人有没有生命危险。”
她受伤了?她还是受伤了!傅筹身心剧震,一向从容不迫的面容终于变色,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心被揪着一阵阵的发紧发麻。巨大的气流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仿佛要淹没了整座军营。跪在地上的人只觉一股惧意充斥着整颗心,身子不住地发抖,不敢抬头。
过了许久,傅筹沉声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往离王府的方向去了。”
离王府。
宗政无忧利用地下寒池之水为她驱毒疗伤,处理好伤口,将她安置在从前供他练功之后用来休息的榻上。他就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凝视着这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竟有一种恍然如梦之感。
这一年多,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当初在暗室之中,她肯回头迈出那一步,那么,他们如今将会是何等的幸福?可是她没有,她选择了傅筹,选择了一种没有他的生活,留给他一片空洞在岁月的洪流中无止尽的扩张蔓延,将他死死困在其中,永远不能逃脱。心头的酸涩一阵阵涌了上来,他垂眸,轻轻执了她的手,纤细苍白的手指都能引得他的心一阵阵抽疼。可笑他自以为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如今竟为一个女人沦陷至此,真是可悲可叹。
九皇子安静的立在一旁,他从来都不敢想象,他的七哥竟也会有这般温柔的表情,这样小心翼翼的动作。他默默的转身出去,不欲打扰他们,走到门口,见管家急急而来,遂问道:“何事?”
“启禀九殿下,卫国大将军求见王爷。”
宗政无忧身躯一震,这么快便到了?他放下她的手,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寒室。
府门外,傅筹一身官袍长身而立,见宗政无忧面色阴郁,未来得及换下的白衣胸前染上一片黑色的血迹,他不禁瞳眸一缩,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充斥着心间。定了定神,面上挂起一向温和的表情,迎上前朝他拱手,语带忧心并感激道:“听闻离王救了本将夫人,本将心中感激不尽,特来道谢。”
宗政无忧立在台阶之上,昂首低眸俯视着他,半眯着眼,那眼光犀利无比,却又带着说不清的冰冷和复杂。这些傅筹都视若不见,他直直望进了宗政无忧埋藏着很深的痛楚的眼底,他心中倏然地一阵抽紧。难道她……?
九皇子操着手,很不客气的语调,道:“我七哥救璃月又不是为了傅将军你,哪用得着傅将军亲自上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