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师尊才喑哑着嗓子说:“别住回去了,你就住在这儿。”
将夜实在有点怕了,忙不迭点头。
师尊又拥着他抱了会儿,然后才起身离开,走到案牍边,点了一盏油灯,明晃晃的暖光照在师尊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怎么看怎么温润,完全没有刚刚那么凶悍的模样。
要不是脖颈边还有点痛痒,将夜甚至要以为自己刚刚产生了什么幻觉。
师尊走到他旁边,从床头的屉子里取出药膏和纱布,温柔又小心地给他擦药包扎。
其实这伤不重,根本不需要包扎,但是师尊不容抗拒,将夜只好战战兢兢地任由师尊处理。
他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有点拿捏不准,紧张地,怯生生地看着师尊:“师尊……”
“嗯。”
师尊此刻语气要多正常有多正常,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
“嗯?”
“你是不是吃醋了啊?”将夜话一出口,感觉到脖颈边的手连包扎的动作都僵了一瞬。
师尊没说话,将夜又怕他胡思乱想,立马开口:“师尊,你别误会,我同闻人玥只是室友关系,我没别的意思,洛言就更不可能了,他不喜欢男子的,而且就算他喜欢,也不可能是我。”
“为何?”
“因为我和他撞号了啊!”将夜愣了下,换了个师尊能理解的说法:“我是说我和他都是上面那个,不匹配。”
师尊:“……”
将夜听见师尊忽然笑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暖黄灯光下,师尊的皮肤都被衬成朦胧的奶油色,浅笑挂在唇边,嘴角微扬,桃花眸更显缱绻柔和,只是师尊唇瓣上还沾着一点艳丽的血色,添了一抹靡丽,想想这滴犹如朱砂痣般的色彩从何而来,将夜就心悸。
将夜的脸也红了,耳垂也透血,脖颈更是泛上一层浅绯。
师尊温凉的指尖触碰下,他就忍不住跟着颤。
好不容易捱到包扎完,将夜赶紧想办法先把师尊支开,好让自己喘口气。
他说:“师尊,那个……你今天累不累?我给你准备了热水来着,你泡澡放松一下吧,浴桶在屏风后,换洗衣服也放好了。”
说完又手忙脚乱地蹦跶起来,冲到案牍边,抓起笔道:“我再多练会儿字。”
这几天除了睡了吃,吃了睡之外,云谏其实有给将夜布置任务的。
大约是实在见不得将夜继续当个文盲吧,又或者在他的记忆中,千年前,那个从山涧赤足走来的少年也是不认识人间的文字的。
云谏当时不告而别去取沙棠果的时候,还不知道少年看不懂文字,只留下一封书信给少年,说明自己去了何处,让少年最近不要下山,他不放心少年独自与这个世界相处,可惜的是,少年守着那封信,根本不懂写了什么,就挨个拉着人问,心怀叵测的人曲解信中内容,将单纯的少年骗得丧了命。
云谏一想起这些事,心底就抽痛。
将夜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吃了没文化的亏,这一下被师尊逼着学习也挺难受,但起码比被师尊死死勒在怀里睡觉好得多。
他宁可让自己看起来过分勤勉,挑灯夜读。
但其实,隔着屏风听见里面哗啦作响的水声,将夜根本没心思好好看书,屏风是薄纱锦绣,被幽微的暖光穿透后,师尊的影子就投在屏风上,没有衣冠为屏,轮廓曲线就这么直兀兀地暴露在将夜眼底。
他忽然想起来一句话:为何做文章不用心啊?原是一心想那女钗裙……
师尊自然不是什么女钗裙,但师尊的美,早就超越了性别。
将夜本来年纪就不大,也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只知道自己会因师尊一举一动而心悸,一双眼总不想从师尊身上挪开。
他问心有愧,因此做事难专心。
人总是复杂的,一边说着绝不染指师尊,一边满脑子都是师尊的音容。
他甚至想过,反正他都已经占有这具身躯,这个身份了,原主应该也回不来了吧?那他可不可以继续占有着,永远占有这一切,包括……包括师尊的……喜爱。
人一旦犯错,就总会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将夜不能免俗。
他觉得原主若是对师尊心怀恨意,那让原主回来岂不是害了师尊?还不如自己好好守护师尊,反正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师尊的!
一通胡思乱想,字没写两个,灯芯却挑了好几回。
屏风内的水声都歇了下来,师尊裹着轻薄的白色衣裳,带着湿润的雾气走出来,银色长发半湿地贴在侧脸脖颈上,随意斜靠在藤椅上,半躺着拨开自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