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觉得他小徒弟有些奇怪,但他说不上哪里奇怪,他皱着眉望着他,等他反应,尽管内心有些火烧火燎的焦急,面容上依旧平静无波。
谁也不愿意将全部的情绪流露进对方眼中。
一个是因对方隐瞒和无意识的诓骗而伤心,另一个是怕不小心暴露病态本性而吓跑对方,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
将夜抬眸又笑了笑:“也不是啦,我只是……”
算了,他只是不出来,便放弃了,只道:“我没事,先回去啦,师尊你忙吧。”
他师尊确实还有事要忙。
神烟就住在这附近的竹楼中,有些事情商量到一半,他感觉到缠绕在手腕上的生死契隐约跳动,阵阵撩动脉搏,若不是契方心绪波动太大,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
将夜怎么了?
因此,他放下谈了一半的事,顺着生死契的指引赶来这山涧边,果然看到他的小徒弟。
他不知将夜为何心绪波动那么大,紊乱程度,近乎能赶上将夜在苍梧神脉中杀死钟离泽那次。
但看到将夜情绪挺平静的,他又将想不明白的事往后放了放,点头道:“嗯,那你先回去等我。”
……
将夜讷讷着回到水榭,他心底有情绪,又烦躁,不断想否认闻人玥所说的话,可身上那些痕迹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若说他以前弄不太懂,但自从那一夜系统地跟着柔芷学了很多之后,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双腕上的线绳勒痕是被捆绑造成的,足踝小腿上也有,更别提身上某些被他忽略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绯红的印记弥久不散,甚至能根据这些作案痕迹还原当时惨烈的状况。
羞耻至极!
将夜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发泄似的掀翻矮桌上烹着的不知春。
就是那一杯加料的茶,让他稀里糊涂成了这样。
茶壶撞翻衣篓,云谏和他昨日换下的衣裳流淌一地,甚至听见一声清脆,在那堆黑白交织的衣裳中露出一截玉石。
看着那东西,将夜眼眶都红了,或许是恼怒,或许是羞愧,又或者是尴尬,总之他看着那东西,整个人都不舒服。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很爽吗?还要留着作案凶器?
他发泄似的跑出水榭,只觉得屋内气氛让他难受的要命,那茶香,那衣裳,那玉石,还有那张师尊夜夜搂着他熟睡的床榻都让他又是羞赧又是气愤。
走出了水榭,将夜也不知他师尊去哪儿了,也不想看见他师尊,他其实没那么怪他师尊,只是……很难接受。
自以为攻,却又被生生镇压,到头来自己还不记得。
可笑的是他不止一次安抚师尊,不止一次说着那些要怜爱师尊的话,而他师尊呢,明明什么都知道,也不告诉他,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师尊听着应该觉得很可笑吧?
像个玩意儿似的,被人逗弄。
但他也有尊严啊……
只想逃离水榭,可他又出不去神隐峰,只能往相反的方向走,走着走着竟来到一栋竹楼前。
他思考了会儿,想起来这是那个神烟仙子居住的地方,他不打算打扰人家,扭头就要走,却从竹楼中传来一道清泠泠珠玉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