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苏可咬着嘴唇摇头,“没人会念着四太太的好,事情闹到现在,她的灵芝只是在偿还公中的红参。”
&esp;&esp;邵令航呼了口气,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没人逼她还红参,四嫂若还不上,到老夫人那里认个错便是了。难道老夫人还会派人到她院里直接将灵芝抬出来不成?”
&esp;&esp;“可四太太和老夫人的关系并不好……”
&esp;&esp;“可她确实动用了公中的红参!”
&esp;&esp;苏可的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嗡鸣,她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徘徊在这个氤氲着铜锅热气的房间里。她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死死对视着,互不相让,各执己见。
&esp;&esp;她想告诉他,红参是三太太故意借给四太太的;想让他明白,四太太其实有个孩子般的冲动心性儿;想客观的让他意识到,女人们之间的战争,有的时候仅仅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老夫人太了解四太太的脾气秉性了,所以才在知晓了三太太的绊子后,下完了这局棋。
&esp;&esp;可是她不想说了。她觉得他不会明白的。
&esp;&esp;☆、心意还是控制
&esp;&esp;这顿火锅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了。
&esp;&esp;邵令航离开的时候,脸上有很明显的失望和痛心,对苏可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不可理喻”。好像他那样看好她,欣赏她,她却辜负了他的期望。
&esp;&esp;苏可被这盆失望的凉水兜头洒下,四肢百骸都是冷的。她以为他和别的男子不一样,不会对女子有天生的偏见,可即便一身正气,也难敌与生俱来的性格——霸道蛮横不讲理,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回头。
&esp;&esp;他认可老夫人,那么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白搭。
&esp;&esp;“福妈妈,我回屋去了。”苏可勉强让自己显得镇定,即便邵令航走时将各处的门扇都撞得砰咣乱响,她也无甚表情地起身离开。只是回了屋,看着他坐过的杌子,想起刚刚还许给她的宏图,她的心变成一团乱麻。
&esp;&esp;苏可正愁眉不展,福瑞家的突然敲门,端着一碗烫肉蔬菜进来,“姑娘,晚上没吃多少,快把这些吃了,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esp;&esp;这样豁达自然好,可世上有几人能做到。能做到的都出家当和尚去了,还能留在俗世里摸爬滚打?苏可苦笑,不忍拂了福瑞家的好意,坐下来吃着碗里的东西。吃了两口抬眼一瞅,不由叹了一声,“福妈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esp;&esp;福瑞家的正坐在之前邵令航坐的位置,见苏可似乎能听进去几句劝,拉着杌子凑近了些。“姑娘,不要觉得我仗着有几分岁数就在这里说道你,但姑娘刚刚的话确实太冲了些。舟公子是什么人,姑娘心里最清楚不过。对自家人说话还要察言观色呢,怎么对他就针锋相对,非要争个是非对错不可呢?”
&esp;&esp;苏可哽了一下,面色微露尴尬,“我的事,福妈妈都清楚吧。”
&esp;&esp;“秦淮的事么?舟公子将姑娘托付给我们的时候自然说了一些。”福瑞家的将声音放缓,“要我说,舟公子对姑娘可谓是尽心尽力了。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不赎姑娘又怎样?就是赎了,几个家里能同意的?倘若过了新鲜劲儿把你在外宅随便一扔,姑娘今后怎么办呢?就是家里同意了,进府也给了名分,可以前的事到底在那里摆着,日子能舒坦?舟公子现在四处打点,还不是为了姑娘……”
&esp;&esp;“福妈妈,我并不想跟着他的。”苏可听出蹊跷,忙截话,惊恐地表明立场,“我同舟公子已经说好,往后只是主仆,没有旁的瓜葛。他也答应了的。”
&esp;&esp;福瑞家的对此感到很诧异,可苏可说得却极为认真,没有一丝扭捏和羞怯,好像侯爷真答应了她似的。
&esp;&esp;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仅仅是“主仆”关系,从哪里论都不会有人相信。所以这是,当局者迷?她脑筋灵活一转,换了话锋,“正是因为姑娘不愿跟着公子,他没辙才做了这许多的。”
&esp;&esp;苏可不懂,福瑞家的便开始连哄带骗,“姑娘可能不知道,舟公子有个毛病,凡是他中意的、入了眼的东西,别人就再碰不得。倘若说这盘菜他爱吃,别人就休想再夹一筷子。他小时候常腻在老夫人身边,像咱家的大姑奶奶,往老夫人身边多站站都不行,吹胡子瞪眼睛的。虽说已过弱冠之年,这毛病也顶多是收敛了些,但该犯病还犯病。
&esp;&esp;“姑娘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在他心里那就是一份责任和担当,他肯定不能置姑娘于不顾。可是姑娘不想跟他,这便有了龃龉。但公子是真放心不下,这才求到我们面前。
&esp;&esp;“说些暨越的话,我是看着他长起来的,什么时候见他求过人啊。可为了姑娘,他没少在我这里赖。不怕姑娘恼,当时我听了姑娘的事可是一万个不乐意,我说青楼里出来的认个外甥女,没什么,可我们一辈子给侯府当差,怎么能将来路不明的人荐给主子呢?可舟公子真是实诚啊,好话都让他说尽了,拍着胸脯跟我们保证,说姑娘是个能干人,绝不会给侯府惹事。我们这才答应下来的。”
&esp;&esp;苏可对这些话不为所动,几分真心几分夸大,她还是能听出来的。况且舟公子的这个毛病他刚也提过,“无伤大雅”么,她知道。但说舟公子为了她进府的事来求福瑞两口子,她不信,“我来侯府之前,侯爷是给过我一张拜帖的,难道我进府不是侯爷安排的吗?”
&esp;&esp;拜帖?这简直又给福瑞家的当头一棒,刚一个“主仆”,这会儿又整出个“拜帖”来。侯爷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好歹知会他们一声。现下问起,她要怎么圆?
&esp;&esp;“拜帖啊……”福瑞家的舔了舔嘴唇,忽生一计,“拜帖的事我不太清楚,想必是舟公子想的什么辙吧。我只知道侯爷答应了姑娘进府,但怎么进府,进府后干些什么,全都是舟公子一手操办的。”
&esp;&esp;有的时候,人一旦钻进牛角尖就很难再拔出来。苏可像头倔牛,任福瑞家的说了这么许多,仍旧撼动不了心里一丝一毫,甚至通篇下来只念念不忘最后四字——
&esp;&esp;一手操办。果然是个霸道无理的人。
&esp;&esp;苏可冷哼,“妈妈跟我说这些,不过是将我当成了公子‘中意的看上眼的东西’。而事实上,我不过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中间还横着一笔一万两的银子,所以才这样。倘若有朝一日我能还上这笔钱,他当我还能在他面前做低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