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嫣嫣轻笑?着抬眸看向更漏,“你是来同我诉苦的还?是来指责我?你既然知晓你是下人,又何必奢望我这个你眼中万恶之源来同情你,可怜你?你见过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姑娘会低头去看一个婢子?”
“人,只有把自己当人,才能是人。”她望向更漏的眼眸中,带着鄙夷不屑,“可是,更漏啊,你把你自己当人了吗?”
更漏死咬着牙关恨恨看着嫣嫣,她想反驳,她当然把自己当人。可是这样吗?她从心底又无法确定。她是嫣嫣身边的婢子,是傅远章手?中的棋子,也是凌馥泄气的玩意儿。
可不论是什么,都让她觉得活得没有人的体面?。她想要那份体面?,是像傅玉姿那样,像凌馥那样,手?握权势。她只要有了那样的权势,她自然就能活出人样。
而像嫣嫣这样,哪怕富贵,可一生皆攥于他?人之手?,甚至还?要受制于她。更漏诡异地笑?了起来。
“五姑娘,你怕是不知,一大早镇北王便带人查抄了小合园。”她缥缈的声音说道,“原来五姑娘这般记挂小合园的点心果脯,不是嫉妒当日二公子给四姑娘买的,而是记挂着小合园中的人啊!”
嫣嫣目光一滞,她双手?紧紧攥着膝上的衣裙。她敛着眉眼,极致冷静地安慰着自己,昨夜谢洵被人救走,便说明他?们在洛京并没有被一网打尽。谢洵也好,思央也好,那些对?她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更漏偏过头睨着嫣嫣:“五姑娘便不想问问镇北王抓到人了吗?”
嫣嫣面?容冰冷,凌厉凛冽的目光扎在更漏身上,却叫更漏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倏地也笑?了起来,更漏被她吓得一愣。
“你很得意我这回出了事?可你似乎没有想到会挨这顿打。”嫣嫣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更漏面?前:“在这靖远侯府中,你是到我身边监视我的,可你看着聪明实则却愚钝不堪,自我戳穿了你,你便事事想找我的错处。你竟然不明白?,只有我安好,你与河满才能安好。我若有什么事,先头遭殃的便是你与河满。”
更漏被嫣嫣的气势镇得后撤了一步,她色厉内荏地与嫣嫣对?视着,她受不了嫣嫣看向她的轻视:“你也不过是这靖远侯府的一枚棋子,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
嫣嫣看着她眼底的疯狂,前世至她死去,更漏皆是一副压抑着自己、游离于万事之外的态度。哪怕她看不上嫣嫣也不曾如此逾矩失态。
“更漏。你失言了。”桃娘浅淡疏离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她只说更漏失言,却半点不提她逾矩。
桃娘虚扶着凌馥走进了嫣嫣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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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嫣恍惚地看着凌馥,生了她却不曾养她的母亲,此事正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睨着她。这是她四岁之后,第二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她看上去依旧那么年?轻,只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嫣嫣的眉眼与凌馥生得极像,外人一看便知晓二人是母女。只是凌馥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女儿。
“去诫堂领罚罢。”凌馥不咸不淡道。
桃娘领会了她的意思,便带着一脸惨白?的更漏走出了嫣嫣的屋室,退出去时将门轻轻阖上。
凌馥终于转过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嫣嫣,她娇小得不像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像是未抽条的孩子。她与她生得这般相?像,可偏生如此愚蠢。
她扬起手?臂,重重的一巴掌便落在了嫣嫣白?嫩的小脸上。
嫣嫣的脸被打偏到了一旁,可她却直直看着凌馥,甚至没有去捂被打的脸。
“十多?年?来,母亲第一次踏出月明苑,便是来打我的吗?”她问道。她曾那么想要母亲像吕仪贞对?傅玉姿那般对?她。可是她的母亲对?她并没有什么母女之情。幼时厌弃她,少时嫌恶她。
凌馥脱口而出便是对?嫣嫣的贬低:“凭你的品性能嫁给镇北王,已?是高?攀了。靖远侯府送了你去享这份富贵,你却还?不安分,偏要去招惹那些个不三?不四的。”
“他?不是!”嫣嫣坚定地大声说着。
凌馥一愣。
嫣嫣依旧坚定地反驳着:“他?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娘对?我最好的人。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澄澈的眸子望着凌馥幽深的黑瞳,眸中蕴含的坚持不禁叫凌馥黑了脸。
她不可置信地骂道:“你还?要不要脸?竟然为?一个外男说出如此龌龊的话。”
嫣嫣似要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母亲心中龌龊,才看什么都龌龊。我与他?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他?虽与我非血脉相?连,可比之血亲更让我信任。”
她看着凌馥抬手?,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怕,而是问道:“母亲还?想打我吗?母亲觉得打我、骂我、不断贬低我,不断让人觉得我品行?不端,便会让我受你们摆布吗?”
凌馥扬起的手?攥在了一起,她缓缓收了下来。她看着嫣嫣倔强不愿妥协一步的模样,沉默了片刻。
她道:“今日若非镇北王保你,我真恨不得亲手?了结了你。”
嫣嫣问:“母亲当日不就是生我下来作棋子的吗?”她心中或许早就该明白?了。只是她还?想为?前世至死都想不明白?的傅珋嫣问一句。
凌馥警告道:“你既然明白?,那便老实安分些等着嫁入镇北王府,便当是全了你我母女之情。但若再有什么岔子,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她拂袖而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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