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珣将面前未动过的茶水倾倒在指尖,洗去灰烬留下的黑渍,“我还要回去温书,就不叨扰义父了。”
话毕,他从容起身,看到自己留在桌上的影子顿了半步,随后撑开伞走入雨幕。
雷声阵阵,声声入耳。
仿佛在吟唱洗刷不清的罪孽。
林尚书望着不断从房檐上滴落的雨珠,心里忽而升起一股苍凉。
他叫来亲信,低声吩咐。
亲信满脸不可置信,“大人,您真要把账本给他?天下能人无数,咱们还可以找别人帮忙,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比得上您在官场大半辈子?您都解决不了的事,光靠他……”
“你真以为本官是被这小子吃定了?他那点东西还不够看,可他背后是汪度,有些事只有汪度能摆平。汪度有意借本官的势助他平步青云,本官要想活命不应也得应。”
“……可凭濯缨先生的人脉,何须找大人?”
“汪度向来如此,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在他眼里无能的人就是死人,他是想试一试这小子的能力,而且用本官的关系帮那小子进国子监,到头来真出了什么事,与他汪度何干呢?他这是有意让那小子和本官赌命。”
林珣从林尚书的私宅出来后,徒步到住所。
简陋的草庐似乎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门口站着一个人,浑身湿透。
不是他不想躲雨,而是整个草庐根本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林珣静静地看着他,一刻钟,两刻钟,才缓缓提步进去。
“久等了,岑主事。”
被称作岑主事的男子闻声回头,拂开脸上的水,满身狼狈。
他恼恨一闪而过,却又顾不得许多,连忙迎上去,“林小公子。”
林珣不紧不慢地将伞收好挂在屋壁上,才拿出钥匙开门,“请进。”
岑主事靠近林珣,“林小公子所说可是真的?”
林珣退后半步,递上一条麻布,“岑主事,擦擦吧。”
岑主事瞥了一眼,用来擦脚他都嫌粗糙,遂没有接。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呼喊声,“林小公子。”
林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出去。
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本账本。
岑主事意识到什么,瞬间慌了身,扑通跪下。
林珣用适才对方不肯接的麻布擦了擦手,“您可是水部司主事,跟草民跪什么呢?”
岑主事连忙赔笑,“我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林珣坐在咯吱作响的竹凳上,俯身轻语,“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讲与我听。”
……
韩禧和苏成在破茅屋里也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