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然洗脱罪名了吗?”
杜莫又磕了一个头,“奴才好些日子未能在太后身边服侍,此乃其一。奴才自作主张,此乃其二。”
太后眼睛微眯,“你以为哀家身边离不得你吗?”
“是奴才离不开太后照拂。”
太后盯了杜莫半晌,终是松口,“听说你在掖庭受了不少刑,养好伤再来服侍吧。”
像这样姿容上乘,又通才学的太监便是在宫里也不多见。她大半辈子围着一个男人张罗,现下自然想着两个看得顺眼的人在身边伺候。
他报复那宫女的理由她也知道了,的确是那宫女造谣生事在先。
况且那宫女还敢利用皇子,罪不可恕。
至于杜莫,她用得顺心,倒并非不能原谅。
杜莫深知再要养伤,他的位置就真得被旁人占了。
他再次叩首,这次起身的幅度略大了些,微微露出半个手掌,“请太后宽心,奴才绝不会误事。”
“起来吧。”太后看见他手上带伤还想着伺候,心里的怒意更消了几分。
伺候她的姑姑年纪也渐渐大了。
自幼贴身跟着她的侍女就剩这么一个未曾出嫁,一直跟在她身边。
她也不忍她劳累。
所以宫里大小事宜许多都是由杜莫经手,他这一离开由旁人代劳,总觉得不够妥帖。
想到此处,太后表面虽还泛着冷,但心里已是彻底揭过此事。
了解太后的杜莫自是能感觉出来太后的松动,遂恭敬起身,站到太后的身侧。
他忍着疼痛服侍到太后睡下,安排好执夜的宫人,才得空回去上药。
“师父,您这手压出血痕的地方还是包一包吧,好得快些。”
杜莫将涂上药的手收回来,打断了小太监包扎的动作,“不必,裹上会影响活动。这等小伤,算不了什么。”
他并未逞强。
这跟他过去受过的伤比起来的确不算严重。
他长到少年时,周围的男孩开始长胡子、长喉结、声音变得粗犷。
唯独他什么都没有。
他们一开始打趣嘲笑,后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趁他如厕时扯开他的衣物查看。
他反抗一回,两回,无数回。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演变为排挤和暴行。
杜莫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过错。
他学会压低声音说话,甚至刻意用过药物,差点被毒哑。
或是将唇周一圈抹得黑乎乎。
他企图让自己变成正常人,同时另换了一家私塾。
即便噩梦和惊惧仍然时时缠绕,但他相信总会好起来。
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击垮他的会是家里人。
父母晚年得了他这个独子,他天阉一事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父亲的冷眼嫌弃,母亲的委屈憋闷,无疑比外人的鄙夷更伤人。
杜莫被迫一碗碗药下去。
那些药有时会让他心跳如雷,整夜睡不着,甚至有时上不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