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见着这周乡绅是被勉强扶下轿的,能从州衙大门口走到会客厅这点距离,喘得差点没接上气来,可这会儿走来走去,竟然像是体健之人一样。
他一咬牙:“好,周某答应你!”
然后低低的商议喧哗之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答应了顾清离的条件,她要的只是米粮,而在座这些人虽然不见得都囤积居奇,但至少都有几分家产,答应了她的条件,再设法去别处采购回来也是一样。
反正顾清离要解决的是赤越当地长久的民生,并不只是眼下。能拿出现粮来,可以解决当下问题,再持续收进粮食,则可以解决后续问题。
这一阵忙碌,在座七八名商贾都答应了顾清离的条件,连之前两个老人的儿子也都各答应捐了二百石,毕竟他们也受过了她的恩惠。
但实际收到的现粮总共一千石,其余的只是打了借据,日后才能去附近州郡购买运来,目前的危机还没能解决。
客人陆续散去,顾清离手酸地甩了甩臂,毕竟运气施针也是需要耗竭精力的。
朱维安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话,只目瞪口呆地从头到尾看着,到送客完毕才惊叹了一句:“顾侧妃果然医术如神!”
顾清离看着萧奕修,他亦没有插话,只一直用含笑宠溺的眼神看她,直到她眨了眨眼,略带沮丧地道:“一千石……用以赈灾始终是不够啊。”
一千石等于五万多斤,一场赈灾,每人二十斤米,才能赈济二千五百人,可灾民上万,如何能够?而二十斤米,只不过是成人二十天的量而已。
朱维安小心翼翼到:“今天到场的,除了邓盛川,其余人不过寻常富商和乡绅,真正囤积居奇的,是赤越最大的粮商施振风和赤越商会会长尤晨光。”
“他们都没来?”意料之中的事,真正的鳌头哪有这么容易到场,哪怕萧奕修是皇子,他们遵循商场规律做自己的生意,又没犯国法,何必来捧他的场?
朱维安轻叹了一声,如果邓盛川不是因爱妾的事急于有所求,才抱着万一的希望来看看,他也是不会来的。其余小乡绅商贾只是因为得罪不起他,才勉强到场。
顾清离跟在萧奕修后面,走在州府南面一条小河的河堤上。
河水清浅,柳绦垂堤,满河的莲叶接天,芙蕖绽放,夏风将清香拂送到人的鼻尖,幽幽透心,完全想不到数里之外凄惨的情景与这里就在同一地域。
“这水能滋养万物,同样能倾毁万物。看,它一旦咆哮起来,天地都要变色,何况是人。”
顾清离道:“你是在愁修坝筑堤的事?”
萧奕修斜睨她,眼中带笑:“这些天你也一直在整理此事,莫非已经有了办法?”
“水利与医理,是一致的。所谓血脉,欲其通也,精气,欲其行也。《论衡?虚道篇》说:血脉之藏于身体,犹江河之流于地;《寒温篇》里说:水之在沟,气之在躯,其实一也。我虽然并不精通水利,但是将医理运用于水利,一样可行。”
萧奕修顿下脚步,惊讶地听她的医道治水论,忍不住问:“如此新鲜,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可道理虽是相通,实施又该如何?”
顾清离轻咬下唇,看着他笑:“你总有那么多秘密,这回我也留点,稍后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