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养神。
这阵子,我彻底变成了家里的熊猫,是重点保护对象。电脑前不能多待,电视不能多看,车不能开,手机不能多用,一天吃n顿饭……腰围和体重一天天飞快增加,老妈一脸喜色地说:“就该这样。”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只胖乎乎的粉红猪仔。
猪仔只要吃了睡、睡了吃就好,不需要思考,我却不能不思考。
依照原先的约定,我做维东私人助理的三个月时间已结束。可到现在,他还没提第三个条件是什么。我猜不透,他制订的游戏还想怎么玩下去。
睁眼看看表,是十一点二十三分。我也想不通,这个时间他跑到学校大门口来做什么?
“第三个条件你想好了吗?”我决定单刀直入地问清楚。
“没。”维东简洁地否定了。
“再不说,就算你自动弃权,怎样?”我试探着。
我一直以为,只要完成第三个条件,交易就会结束,我和他之间,便再没什么瓜葛,可以各走各路了。他却一直这样拖着,拖得我越来越迷惑。
“你就这么心急,要和我划清界线?”维东漠然注视着前方。
我默然。只看到维东坚毅的唇角紧紧抿着,明媚的光线描绘出一个帅气的轮廓,比年少时多了分成熟稳重,少了分桀骜张扬。
曾经是朋友,曾经是兄妹,曾经是恋人,曾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在那夜之后,我已无法再定位彼此的关系。该恨他吗?终究是我亲口答应的交易!
维东也沉默了。
车内,狭小的空间,冷气安静地工作着。像此前数天一样,我与他能说的话越来越少。也许,我像飞鸟,他像鱼,我可以远远欣赏他的种种优点,却注定永不可能再融人他的亲密空间。
前方拐弯处,有十来个人搬着几面宽大的落地镜,在人行道上等着过马路。正午白花花的阳光径直从明晃晃的镜面上反射过来,耀得我眼花,我下意识地眯起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军绿色的卡车在前方几米处,突然开得歪歪扭扭,呼啸着迎面撞过来。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惊得几乎不能呼吸。
一瞬间,维东把方向盘迅速右转,而后略略偏头看我,像从前那样不羁地笑,笑颜灿烂,像清晨初升的太阳。
“砰——咣咣——”凄厉尖锐的撞车声,狠狠贯穿我的耳膜。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我身侧和面前的安全气囊,倏地弹出。然而,身旁殷红的大片血花,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充斥了整个视野。冥冥中,好似有把刃在蹂躏般切割着我的每一寸神经……维东夜色般深沉的眼睛,凝了宠溺纵容的笑意……笑容却渐渐苍白,渐渐凝固……
维东牵着我的手在校园里漫步,暖融融的感觉很舒服……他的手却渐渐冰冷……
维东轩昂的身影在茫茫白雾中一个决然的转身,渐渐远去,渐渐湮灭……
“不要——”眼前猛地漆黑一片,森冷恐慌的气息像细菌一样,迅速蔓延,占据了我的全部,迫得人几欲窒息。我拼命伸手想拉住他,可怎么也触不到。
“小薇,小薇……”老妈焦急的呼唤声。
强烈的恐惧感,像海上飓风般刮入脑海。我猛地睁眼,急诊病房里,我躺在床上,爸妈和哥哥围在我身边。
“孩子怎么样?”我惊慌地去摸小腹。
“没事,医生说孩子很好。”老妈攥紧我的手。
我这才看到自己手臂上裹了层层纱布,却没什么痛的感觉。
老妈仿佛知道我的疑惑,及时解释着,“不怕不怕,医生都帮你检查过了,没什么脑震荡的后遗症。碎玻璃都拿出来,有点皮外伤罢了。”
“维东呢,他怎么样?”可怖的景象疯狂地再次冲到眼前,我看到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他……正在急救,应该没事的。”老妈吞吞吐吐。
掀开被单,我急匆匆地要下床,起得快了,一阵眩晕,老妈连忙扶住我。
“快,快去查查血库里有没有a型rh阴性血,车祸那个头部受伤,大出血……”走廊上,嘈杂的人声中,依稀有护士的催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