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侯府。
朝暾初上,侯府上下却如临大敌,一片死寂。
卯时刚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长街的寂静。
紧接着就是传旨太监尖细的,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威武侯接旨!”
一众家仆跪地,威武侯晏贺臻在晏北林的搀扶下,病恹恹地蹒跚而出。
虽说他面容憔悴、面色蜡黄,身形也消瘦了许多。
可宽阔的双肩、透着几分刚硬的身形,依旧能让人瞧出往昔沙场驰骋的豪迈影子。
传旨太监见状,眉头微微一皱,不耐烦地催促,“侯爷,快些吧,咱家还等着复命呢。”
晏贺臻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挣开晏北林搀扶的一只手。
硬是凭借自己的力气,让颤抖的膝盖慢慢弯曲,咬着牙坚持跪地。
稳住身形后,他才沙哑着嗓音道,“臣,接旨。”
身后一众人皆跪地接旨。
跪地接旨这样的简单动作,于旁人或许轻松,于此刻伤病缠身的爹而言,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晏北林咬了牙关。
毒箭上的毒极其刁钻,治疗期间不能见风。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
太监展开黄绫圣旨,高声宣读,“朕闻威武侯于边关征战日久,念其辛劳,特召其回京调养。”
“然今有密报,侯归京后竟佯装病恙,不进宫面圣,此乃大不敬之罪,着其闭门思过,听候发落。钦此!”
晏贺臻听闻此旨,身形猛地一僵,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没有血色,他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愕。
胸膛剧烈起伏,引得一阵剧烈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
“臣冤枉!臣自边关归来,伤病缠身,实是无力进宫,怎敢佯装病恙,欺瞒圣听……”
传旨太监只是冷着脸,将圣旨递予一旁的晏北林,拂袖而去。
侯府内堂,众人面面相觑。
晏北林双手接过圣旨,送走了传令太监。
“爹,我去面圣时已经把您的病情说了,圣上还说要派太医来为您医治,怎的现在没派太医来,就给您定了大不敬?”
晏北林扶着晏贺臻坐下,小声嘀咕,“再说,咱们回来,不是因为圣上生了您的气吗?”
晏贺臻咳嗽了几下,双拳握紧,眼神晦暗不明。
病容之下,仍见一丝锐利之光。
他将众仆从挥退下去。
“林儿,前些日子你回来说永朝公主招揽……你现在即刻就去回话,威武侯府遭逢大难,恐有不测。”
“此风雨飘摇之际,还望公主珍重自身,莫要遭牵连。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晏北林心中暗忖,圣上也只不过是将他爹关在家中,正好爹也需要养病。
至于“装病”的罪名,去宫中求个太医来看,就能迎刃而解。
不过此时他爹在说要事,顾及着他爹现在精神不济,晏北林只安分的听着,没有提出质疑。
“爹,您说的是什么不情之请?”
晏贺臻从衣襟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将此令牌交给永朝公主,带上库里天字格里的银票一并送去。”
“庄子后山那些老弱伤兵,请公主保住他们的命,以后这些人……可为她所用,也可遣散。”
“爹,好好地怎么突然遣他们……”晏北林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压住嗓门,“就算要遣走,我来做就行,既然已经不打算牵连公主,就别麻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