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坐在雷吉对面的是一个笑得比他更神秘的白发人。他只是时而端起酒杯,像品茶一样品一口,却微笑着倾听大醉的雷吉的吟唱。
“擦亮勇士们的长剑,点燃复仇的火焰。
我要让蛮族的领土,延伸向天边的地平线。”
没有吉他,雷吉的歌声一样优美动听。
白发下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这一片音乐的天幕。
“雷吉,你醉了,复仇是没有出路的。”
雷吉停下了歌声,看了看白发人,也笑了:“是啊,塔南也最终被他的祖先召唤走了。只留下蛮族的历史,由我们这些诗人们传诵。”
他放下酒杯,“刚开始,是我们成就了塔南的大业。最后,却又是塔南成就了我们吟游诗人这个职业。人与人之间,历史与历史之间,是多么微妙啊。”
他的手溜下桌子,又拿出吉他。
“你从没为我留下一丝气息,你从没为我留下一点踪迹。
你这样看着我,我这样看着你……”
白发人眼中的笑意消失了,他静静地喝了一口酒,为雷吉续了一句。
“而你终究擦我的肩膀离去。”
“哈哈哈!好!”雷吉又兴奋起来,他将吉他在肩上挎好,便又端起酒杯,猛饮一口。
“我们便这样,孤立于世俗之外,过着不被人所理解的生活。”
“夜,我想问你。”雷吉打断了夜的感慨,“以你的战斗天才,以你的知识,以你在现在的高层人士中的影响力。你是一个足以呼风唤雨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敌过我‘七段音弦舞’的人。可是为什么,你却不入朝当政,却在这山野之间,浪荡西东呢。”
夜笑了,是那种苦涩的笑。他的手向胸口摸了一下,却又停住了,仿佛心突然痛了一下。最终他带着那种苦涩而徒劳的笑,重又抬起头来。
雷吉能感觉出,那种笑在流泪。或者,与其说是在流泪,不如说是在流血。
“借你吉他一用。”
雷吉毫不犹豫地一低头,摘下价值连城的心爱乐器,扔给夜。夜一把接住,横在手中。转瞬间,音乐响起,曲调慷慨激昂,酒吧里的其他人一时都听痴了。
“当你的天地里,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子。
她是你一生的寻找,唯一的坚持。
我试问你,你怎能不醉,怎能不痴。
你怎能不为了她,付出一切心思。”
曲调略一低沉,转了一个韵。
“我等待着她的笑声,
我等待着海誓山盟。
我等待着给她戴上戒指的一刻,
让她从此进入我的围城。”
曲调呜咽幽深,渐转优美。
“天地间从此不再是我孤单一人,
意念里有一颗心贴着我的心。
尽情体味婉转温存,
带着她旅行于世界,哪怕冰雪霜晨。
这个世界从此不再有上帝,
因为她就是你的女神。
微笑着与她一起,
在心中共存。”
曲调中挑起几个高音,又蓦然低沉到极致,令听者都仿佛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