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犹豫:“只怕舅舅以后会怪罪我。”
她木然道:“他没资格!”
姐握着她冰冷的手说:“我知道这些年,你与老家那边感情漠然。毕竟是血缘亲人,也不必太计较。”
她冷漠道:“有血缘关系,不一定就是亲人。如果用钱衡量,三百块都不值!这么廉价,不要也罢!”
倒在姐肩膀痛哭,“大姑去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姐伤感落泪:“我也只有你一个妹妹!你跟我去北京,我们相互照顾一辈子!”
她抹去眼泪,语气坚决:“我不去北京!我想去西藏,那天你和同事说援藏的话,我都听到了……”
姐心中不忍:“西藏那个地方生活艰苦,没人愿意去。文件上虽说是自愿,事实上就是行政命令。学校领导见没人去,就想出一个歪招:在总公司内部招自愿者,借调到本单位,再以单位的名义援藏!”
姐心想:她想去西藏,莫非记起了杨捡?脱口问:“你想忘记什么人,才想要逃离么?”
她茫然地摇头,低头深想:想忘记什么人?还有什么人需要忘记呢?我想去西藏,是因为除了西藏,我无处可去!心里盛满哀伤,但又不能跟姐说,怕姐担心。
思索片刻:“听说西藏清净,远离红尘,只有那里适合我!”
姐不解:“你又不是佛教徒,去清净的地方做什么?”
她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小时候,大姐总说我脑子有病,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病。
长大后,我才知道我脑子真有病,病因……大概是因为我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脑子才不灵光?
至于丢失了什么,为何有一种活在梦里的错觉?我经常想得头疼,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我明白,丢失了东西之后,我脑子里只剩下一根弦,而且这根弦不会拐弯,只能跟着直觉行事。所以,我只有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做好一件事情——我选择一心一意照顾大姑,只有大姑在,我才能有家!
现在,大姑仙去,我再无顾虑。我要去一个清静的地方,理一理混乱的思绪,想一想在人生这趟列车上,怎样度过余生!”
她的话,让姐心疼:年纪轻轻,却已想到余生!
姐握着她的肩膀安慰:“你的病会好的,不用担心。西藏虽远离俗世,是疗伤的好地方,但你一个人去那里,我怎能放心?况且,我妈叮嘱,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快27岁,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照顾,我只想去西藏!”
见她固执,姐无奈又难过:“就算你不去北京,你可以留在这里继续生活。我妈的房子虽然要上交,但我的房子可以留给你住!
我妈给你留了遗产,你今后的生活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有一天,你愿意组成家庭,可以接受刘策或小郭老师;这两个人也算得上是人中才俊,关键是对你也都很好!总之,你留在这里,比去西藏好得多!”
她指着自己的心:“这里,早已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无法再接受其他人!
这些年,大姑所有的安排我都听从,唯独这次要违背!她丢下我去了;你也要离开这里。这里再无亲人!我不想留在这个冰冷的地方!我是个感情脆弱的人,受不了孤单和触景生情!”
“去西藏你同样会孤单!你不会藏语,也没有朋友,周围只有连绵的高山和稀薄的空气,如果你的肺活量不够,呼吸都费劲,你何苦去受折磨?”
她神情坚决:“我想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一段寂寥的日子。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孤单和清苦,愿意接受世俗纷扰,再去北京找你,行吗?但是现在,你一定要答应我去西藏,求你和姐夫再帮我最后一次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