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信放进随身的包里。
核对一下明天要带走的东西,确定没落下什么,去洗澡。
站在花洒下,密集的细流像一双温柔的手,从肌肤上滑过。悲伤突然从无名处袭来。此时,无需克制,任凭泪水和悲伤一起流淌……
浴后,她蜷缩在沙发上,与小花猫相依,摸着它的小鼻子说:“我明天就走了,不能带你同去;那个陌生的地方不好玩,你去了也适应不了。但是你放心,已为你找到新家,新主人会用心照顾你,放心!”
见小猫打着呼噜,眯着的眼中似有伤悲。她下巴依偎在它的头顶,泪水无声就掉下来……
酝酿和大姑告别的话,准备去佛龛前告诉她。
电话响,她知道一定是杨捡。整理一下声音:“喂!”
杨捡说:“我知道你此时很难受,洗澡的时候哭了吧?声音都变了。流水虽然能掩盖悲声,但容易呛水,嗓子会难受……”
悲伤已被他听见,她不再假装,忍不住哭出声来:“人,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离别?”
他柔声说:“宝贝,我还在大门口,一直没走。你出来还是让我进去?见面我再告诉你!还有你写给我的那些信,刚才见你时一激动就忘了给你。”
她想:我要回那些信,不过是想让他对我死心,心无旁骛才能走好以后的路。他真要还给我,我为什么这样难受?
小伊说:因为那些信,是你和他曾经相爱的见证。你要,他给你,就好比他退出了过去的时光,只留下你一个人在过去的光影里。所以你才会伤心。
她忽然想让他进家,倒在他怀里哭。看着柜子上大姑的相片,鞭子一样的眼神,她只好抹去眼泪,狠心道:“你回家吧,我睡了,那些信明天再给我。”挂断电话。
他再打,她不接。
他把信抱紧在胸前。带着这些信来,并不是要还给她,而是请求她赏给自己保管。她要走了,总得留下一些东西,抚慰寂寞的时光。
此刻,她不见就不见吧。明天她要舟车劳顿,今晚睡个好觉,才有精神应对长途跋涉。启动车子时,他才想起重要的事情还没说。
电话打过去,他软声道:“宝贝,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她以为他又耍赖,严肃打断:“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什么!最后一晚,我不能不告而别。我必须保持心清身净,这样才能和逝者对话。就算是迷信,也要虔诚!”
听了她的话,他一时忘了自己想说的事情,生气道:“这是谁的规定?最后一晚你必须这样、必须那样?你又不是待嫁的圣女,哪来那么多清规戒律?”
她哽咽:“你……不懂!”
挂掉电话,关掉屋里所有灯,在沙发上闭目静坐。
大约过了两刻,猜想他应该走了吧?打开灯。
他电话及时打来:“我没走,我有话和你说!”
她闭目短叹:“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年,我跟你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不会离开你!可你没听懂,或者听懂了,却忘了。可恶的是,我却无法忘记,所以我,只能逃离……”
他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说,断点八年,无法续传!
拔掉电话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