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谢清让半阖着眼帘,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他缓缓收回停留在祝生唇上的目光,眼角眉梢里的漠然与冷淡是终年化不开的积雪,谢清让用余光扫了一眼佘已,平静地对她说:“待在教室里。”
&esp;&esp;“表哥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佘已小声地咕哝:“你不肯陪生生去办公室就算了,为什么也不许我陪生生?办公室那边人那么少,万一有人跟踪生生怎么办?而且、而且花都已经悄悄送到了我们教室,这也太危险了吧。”
&esp;&esp;谢清让没有搭腔,只是从自己的座位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教室门口。
&esp;&esp;“表哥?”
&esp;&esp;谢清让侧眸望向祝生,“不走?”
&esp;&esp;佘已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跟祝生说:“表哥肯定是嫌我太烦人了。”
&esp;&esp;祝生没有说话,朝着佘已眨了眨眼睛,佘已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在向自己求助,便又凑过来贴心地安慰道:“没有关系的,其实我表哥就是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我嚷嚷半天,答应陪你去办公室了。”
&esp;&esp;“这样。”
&esp;&esp;祝生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少年,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对深不见底的寒眸里。光与影浮动在少年黑白色的校服之上,投映下一片光怪陆离,瘦高的身形,淡漠的眉眼,甚至连骨子里的疏离,这既是祝生所熟悉的那一个谢清让,却又不完全是他所熟悉的那一个谢清让。
&esp;&esp;只因……他是嫉妒。
&esp;&esp;祝生问系统:“他这样冷淡的人也会嫉妒?”
&esp;&esp;“当然会的呀。”系统又在沉迷小游戏,小球在圆盘上蹦来蹦去,它提心吊胆地说:“他有占有欲也有自己的偏执,傲慢、嫉妒、懒惰和贪婪并不是凭空存在的四个独立的人格,这些都是他性格里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每一个分化出来的人格都是他,却又不是一个完整的他——也许就连你以前看见的谢清让,也只是他想让你看见的自己,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自己。”
&esp;&esp;祝生评价道:“不可思议。”
&esp;&esp;系统随口问他:“在你眼里,谢清让是什么样的人?”
&esp;&esp;“他呀。”
&esp;&esp;祝生抿着唇,稍微想了一下。半刻后,他迎着光,一步一步走到谢清让的身边,祝生抬起头对着少年无声地笑,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潋滟着水光,明艳到极致。他回答道:“当然是白月光。”
&esp;&esp;海底有月,纵是浮光掠影,他也为之沉沦。
&esp;&esp;不过是……醉死当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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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瑰色的烟霞穿透拱形圆窗,奢华的雕饰在此刻熠熠生辉。春日的晨雾捎来潮湿的水汽,即使只有薄如蝉翼的一层,早霞却也为之细细着色,而早开的玫瑰则兀自招摇着属于它的曼丽,寂静无声却又艳情渗透。
&esp;&esp;走过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回字型的高楼只余一方逼仄天空,过于安静的祝生终于抬起了眼,轻轻地开了口:“谢谢。”
&esp;&esp;他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小道,那里空无一人,而校园的喧嚣与吵闹也被彻底隔绝。祝生浅笑着说:“其实每一次来这里,都会有奇怪的人把我拦住,后来我就不太敢自己一个人过来办公室了。真的很谢谢您。”
&esp;&esp;祝生向来是喜欢笑的。少年笑起来眉眼弯弯,柔软而顺从,明艳不可方物,然而美则美矣,他不仅单薄得过分了些,甚至脆弱到一碰即碎,这样带有病态的柔弱,让祝生即使是在笑,也稍显清淡,令人心生怜惜。
&esp;&esp;谢清让倒是对此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扫了他一眼,半晌才不咸不淡地说:“到了。”
&esp;&esp;祝生点了点头,弯着眼睛说:“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