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魔君那儿去了?武林中人,一言九鼎,断无失信之事发生在这些知名人物的身上的,怎会竟然发生了。
摄魂魔君昨晚确实是在黄昏时分,到了辰州府对岸沉河畔,在渡口被两个不知名不露面的男女戏弄个够,向西沿沉江追人去了,所以派来迎接的人扑了个空。
引走这魔头的人是玉麒麟夫妇,他俩要试试这魔头的功力,逗他直迫到怀化驿,方让他失望而返,距辰州府已有三百里左右,错过了一天。
辰州府由于少通车马,街道就不太宽阔,北大街左侧有一条武安巷,武安巷有一家全辰州一等的酒楼,名焦“武安居”,武安居店门不大,却有一座相当大的后楼;楼在二进后,高有三层,共有十二厢一百二十副座头,可见不算小,全辰州府连附近州县全算上,要不知武安居酒菜是一流的话,不用问,这人准是个不见世面不在外面走动的穷小子乡巴佬。
人怕出名猪伯壮,开店的却不怕招牌不广;可是招牌广,麻烦也多。瞧!这几天武安届那一天没有麻烦过?
真正的雅座在三楼,那儿有四个雅致宽敞、光线充足的客厢;以往辰州府的花不溜丢的外县粉头,就在这儿高歌一曲巧手弄弦,抛头露面赚几个钱养家小。
可是这几天情形不同,辰州府的花花子弟全不上门,来的全是凶恶骠悍的草莽英雄,动不动弄刀舞剑,谁敢来?
巳牌正,也就是喝酒进餐的助刻。天气炎热,吃酒的人不在乎,武安居仍是车水马龙。
两个身穿月白绸长衫,手摇名贵折扇儿的少年人,美的奇美,丑的奇丑,大摇大摆地踏进了武安居的店门。
掌柜先生眼中雪亮,俊美的大个儿一团和气;丑小儿一双县目水汪汪,神光湛湛,准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先生一打眼色,两旁走出两个脸圆圆笑眯眯的店伙计,打恭作揖往里请,一个说道:“两位公子爷玉趾光临,小店不胜荣幸,请!二位上雅坐明亮宽敞,正好小饮三杯。”
逸云一笑,道:“相烦大哥引路。”
一个小二哥在前引路,经过一个天井,踏进楼下客座,客座食客尚有七成。两人随小二登搂去,升上顶端三楼雅座,这儿比楼下确是不同,光是桌椅也够排场了。
三行整洁的座头,每排八张,全是崭新的红漆八仙桌,朱漆圆凳儿。两侧四个雅厢,帘儿深垂,内中不时传出粗豪的语声,显然全都满座。
中厅二十四副座头,只有六副有人,逸云和如黑向后走,到了最后一张近窗处的座位坐了,店伙奉上香茗。
“公子爷是小饮,抑或……”
“当然是小饮,不然上你武安居则甚?”如黑抢着答。
小二哥不敢噜苏,赶忙说道:“小人就是张罗几个小店名菜。香酥鸭,油麻鸡,沉江最肥的醋溜活鲤,从洞庭湖刚运到的银鱼万寿……”
“只要是名菜就成,来一壶好酒,要快!”
“公子爷放心,不会误事。”小二匆匆的定了。
两人这才打量楼上人。第一桌有四名中年劲装大汉,相貌狰狞,显非善良之辈。第二桌是两个白净面皮,相当俊逸的青年人,头戴英雄巾,一身银包劲装,腰悬长剑;可惜目光阴沉,眼圈微黑。第三桌是三个相貌相似,全生了兜腮短髭的壮实大汉,腰粗膀圆,相貌威猛,敞开前襟,露出茸茸壮实的胸膛,身旁各搁着一条镔铁齐眉棍。
第四桌是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和两个身穿玄色劲装,目秀神清的少女,明眸中略带煞气几分;老太婆身旁搁着产自剑阁的盘龙杖,少女腰带上悬着长剑。
第五桌只有一人,是个蛇头鼠目的中年人,腰带上插着判官笔,鼠目不住地向两个姑娘瞟。
第六桌坐满了,共是八个劲装大汉,青巾包头,各带刀剑,胸前绣着一朵银梅花;衣是深青色,花亮如银,十分醒目。八个人都够凶恶,各带刀剑鞭尺之类兵刃,正在兴高采烈痛饮,傲气冲天。
整楼客人全是武林朋友,只有逸云和如黑一对书呆子。
第六桌的八个人,就在逸云这一桌的对面,隔邻而坐,同样倚窗,中间相距约有八尺,逸云两人坐定,他俩打量人,人家也打量他。邻座首席那四方脸大汉脸色极不友善,狠狠地盯了两人数眼。
菜一个个陆续上,酒是一斤装的瓷灌儿,两人对酒没兴头,也不问是什么酒,斟在小杯内当个景儿。
如黑举杯向逸云虚让,略一沾唇,弯弯的细眉几一皱,愁眉苦脸地说道:“这鬼玩意!真要命,怎能吃?”
逸云喝了半口,微笑道,“许同年,你真俗,这是人生最享受之物哩!”
如黑白了他一眼,小嘴一噘道:“请教何谓不俗?说来听听。”
“哈哈!你可记得诗仙的乐府《将进酒》?”
“当然记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我指的中间和最后几句,请听。”他一口将酒喝干,却又直咽嘴眨眼。“啪”一声脆响,他轻击桌面,高吟道“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撰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他将酒斟上,又道,“且听最后几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哈哈!与尔同销万古愁。兄台,请呀!”
歌声悠扬悦耳,响彻行云,感情外溢,感人至深,把整座楼包括两侧四厢内的猜拳闹酒声,全压下去了。
闹声一止,歌声却落,楼上六桌二十一个人,全向这儿瞧。厢内帘子一掀,有人探头向外张望。
邻桌为首大汉突然凶睛一瞪,戟指逸云大吼道:“书虫,你鸡啼狗叫唱什么?把太爷的酒意全撵跑了,该死!再唱大爷割下你的舌头。”
第三桌三名短髭敞胸大汉,为首那人“啪”一声一掌击在桌面,敞声喝彩道:“好!好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万古绝响。”
另一个说:“真是好!”他举杯向逸云虚抬虎腕,一饮而尽,再以空杯向逸云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