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碗迅速浮出了水面,睁开眼,头上湿答答的软毛还在滴着水,却安静地转头,在漆黑的井底寻找那只木桶。
他很快就在另一边找到,游过去抓了过来,打开盖子,盛满水,又盖紧,将木桶上的绳子拉起,把桶背到了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仰头看了一眼井口透进来的一抹朦胧的微光,没再犹豫,贴到井壁上后,开始手脚并用地攀着往上爬。
比起第一次,不断挣扎着,爬几步就摔回去,现在的他显然知道怎么爬能更省事,或者说少受点罪。
井壁上哪个地方是凹陷进去的,哪个地方可以作为着力点,哪个地方踩了就会落回井里,他一清二楚。而这样的熟练,是用无数次险些淹死在井里的代价换来的经验。
八岁的孩子,花了十一分钟,才爬出井口,将木桶里的水倒进水缸,转头要继续跳井的时候,馥碗忽然醒了。
他挣扎着吸了口气,睁开眼,活动了一下手指,却发现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心情便不太好。
远处狭窄的小巷里临时驻扎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枪口不约而同对准了一栋古旧雅致的小楼。
路口停放着一长排的警车,一眼望不到头。附近的居民早已紧急疏散,整个小区里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多时,有隐隐约约的枪声传了过来。
没一会儿就有一列警队押着几个面容熟悉的人进了警车,后面跟着几台担架,上面全是伤员。
想来缉捕行动已经快结束了。
这里是南城号称最适宜居住的宁静小区,谁能想到,这个小区的地下,竟是犯罪团伙的大本营,一个巨大的噩梦地牢。
馥碗逃出来的时候,随便抓了件宽大的卫衣就套上了。
此刻下了雨,他瘫坐在角落里的台阶上,兜帽戴在头上,垂下来一直遮到了长长的睫毛。
过长的袖子将瘦骨伶仃的手拢住,只露出了一点没有血色的指尖。
他微微歪着头,靠在墙上,双眼有些难以自控地合上,疲惫到极限了。
昨天制服那个老头时,他一个人对上了六个研究员。
最后按着老头的脑袋往地上砸的时候,背上被墙壁上突然射出来的针扎了一下,索性那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奈何不了他。
但那一针的副作用显然很大,他这几年被注射了不知道多少药剂,身体抗药性早已到达顶峰,依旧没扛住,撑到这里,就动不了了。
唯一爽快的是,他终于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把那个老头踹进了水井,看着对方在水里惊惶挣扎,却恐惧得发不出声音。
不用工具,跳下井打水,随时有可能淹死,这样的滋味,不让对方尝尝实在太可惜。
馥碗觉得自己报了仇,就没那么不开心了。
靠在墙上又眯了一会儿,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馥碗拉开衣袖,露出指骨分明的左手,低头看着落在掌心的日光。
常年住在阴暗潮湿的地牢,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还挺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