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谢慈羡慕地瞪大了眼睛,他也想像李青衡这样受了伤也不会疼。
“嗯,快睡吧,”李青衡哄着他说,“睡着了就不疼了。”
谢慈点点头,他把脑袋靠在李青衡的胸膛前,听着胸腔里传来的那颗心脏微弱的跳动声,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昏沉睡去。
李青衡抱着他走出无相宫,厚厚的雨幕里,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李青衡出了无相宫没多远,一束天火从天而降,这座连绵数十里的无相宫连同里面的尸体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当天晚上谢慈就发了烧,他身体滚烫,冒着冷汗,在昏迷中胡乱地叫着师父,喊着难受。
李青衡给他煎了药,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又在床边守了他一夜,直到天快亮时,赫连铮来了,替他守在谢慈的身边,他才松一松神儿,去隔壁房间的床上躺下,然只小寐了一会儿就爬起来看一看谢慈,担心他病情加重。
等到谢慈的情况稳定下来,李青衡才是彻底放了心,嘱咐了赫连铮几句,就昏睡过去,他一睡竟是睡了整整三日。
再醒来时,阿慈趴在他的床边,明媚日光落在他的脸颊上,浓密的睫羽下面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见他醒了,谢慈抬起头来,他笑得两只眼睛弯弯,又亮晶晶的,像是揉进一秋温柔月色的湖水,问他:“师父,我们出去买糖吧?”
李青衡也跟着他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跟他说:“让你师兄带你去吧,为师还想再睡一会儿。”
“你都睡了三天了,该起来活动活动了。”谢慈扯着他的衣角,撒着娇说。
他今年已经有十五岁了,只是在李青衡的面前仍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又娇气。
李青衡的手落在他的脖子上,过去的三天里赫连铮都有好好给他上药,长长的伤口已经结痂,再涂几日从慕容华那里拿来的药膏,应当也不会留下疤痕。李青衡收回手,对谢慈说:“为师前段时间没有休息好,阿慈乖,让为师再歇一歇吧。”
谢慈有些失望,他松开李青衡的衣角,低低应了一声:“好吧,那师父你好好休息,师父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买回来。”
李青衡摇摇头:“不用了,阿慈玩得开心就好。”
赫连铮比李青衡要更溺爱谢慈,谢慈又是大病初愈,赫连铮格外心疼他,上了街后他要什么就给买什么,没过一会儿,两只手里就提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果子,谢慈还不满足,又抱了一兜子的糖人。下午赫连铮带着他看了一场皮影戏,谢慈坐在台下被逗得哈哈大笑,像是完全忘记不久前在无相宫中受的苦。
谢慈他们离开后,李青衡又睡了半日才从床上起身,赫连临走前问过他几遍现在身体怎么样,他只说没事,但事实上这一次他伤得极重,破碎的丹田很难再彻底修复好。
这些于他而言倒不算什么,说出来还要让赫连操心,没什么必要。
李青衡不急着去补丹田,他想去做另一桩事。
他心中清楚这是逆天而行,却还是要做。
他想要阿慈列入仙籍,阿慈没有灵根,他便为他种出一条灵根来,他不能修炼,他就为他铺下一条通途来。
他想着,即使有一日他不在人间,不在这天地了,阿慈也能照顾好自己。
他不喜江砚,却在后来同意谢慈与他一同创立苍雪宫,也是为此。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自以为能算尽天机,然最后却也未能逃过这悠悠天命。
为一己私心逆天改命,当遭天谴,即使他身为瀛洲的帝君,也不能例外。
那时候李青衡以为,日后无论是何种的天谴,他都能受住。
直到出了南柯境,他方知道,这一劫来得悄然无声,见血封喉。
【阿慈阿慈阿慈阿慈】
【阿慈在哪里啊】
【好想去见阿慈啊】
那些声音由远及近,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层层叠叠地混在一起,在凤玄微的识海里,这样日日夜夜都不停息,催促他去见一见阿慈,听他再叫自己一声师父。
他如何能去呢?
凤玄微低下头,将纸上的折痕一一抚平,如今心魔缠身,是他该有此报。
天底下怎么会有对自己的徒弟生出妄念的师父?
瀛洲帝君凤玄微真是可笑可耻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