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皆不知所踪,让那些山民只觉得茫然,如在梦中一般。
就只是那孩子有吃的就忘了害怕,擦了擦就往嘴里面放,还带着泪,就咬地脆响。
一路前行,奔走三千里。
从天色初开晴朗,路上有一处反倒是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焱天华奔入前面,改变天地气象的修为不在,僧袍沾湿,剑僧速度也慢了下来,步步往前,焱天华只能跟在后面,走到此处的时候,天上云雾终于还是散去了。
前面有瀑布流淌而下,化作溪流,溪旁有花草石台,上面一白发老者讲法。
周围有群兽飞鸟,安静聆听,有一小童,怀抱泥塑捏出来的人。
还有一名抱剑青年,一高大男子在旁,上面乌云散去,阳光洒落,有仙鹤盘旋,下面则是麋鹿猛虎在旁,一切自然,让焱天华都有些吃惊,而在这个时候,那身材低矮的老人停止了讲道,转过头来,看向山路。
抱剑的青年诧异转头,看到了僧人装束,若有所思,那剑并未出鞘。
背负佛剑,身穿灰袍的剑僧踏步上前,双手合十,嗓音宽厚沉静:
“老者在此讲法说道否?”
土地颔首。
剑僧又道:“贫僧可否旁听?”
老者诧异,然后含笑道:“大师且坐。”
“多谢。”
剑僧只如同寻常走兽那样,掀起僧袍,席地而坐,后边神魔焱天华也赶上来,僧袍下摆湿了,只得先蹲下来,拧干,然后才坐下,他怀里还兜着好多果子舍不得扔,一时有诸多小兽飞鸟落在他身上,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颇为狼狈。
剑僧嗓音平静,道:“贫僧的弟子,名唤了尘。”
“了却前尘,原来如此。”
土地恍然,然后回忆了下自己讲述的地方,想了想,索性重新从开头讲述。
他虽然没有真正地修行过,但是一路走来,早已经将万水千山纳入了心胸当中,身上有大功德随行,又曾经见到若木的道法,见到裘霖的修行法门,触类旁通。此刻讲述的只是最基础的修行之道,但是却韵味绵长,仿佛直指大道方向。
毫无保留,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悟都一一讲述出来。
直讲七日光景。
周围诸多野兽飞鸟,时来时去,渴饮山泉,饿了便以果实充饥,剑僧本是外魔当中一脉的首领,被得了十二品莲台的僧人降服,领悟佛法,此刻又听老土地讲述山川河流的法门,若有所悟,若无所悟。
只觉得心中尘埃再度被拂去,又出现了更多的疑惑。
佛门点化一切有情众生,而山川土石是否也可点化通灵?
山川土石若是不可,那竹林草木如何?
道是何物,佛法是何物?
他时而沉思,时而若有所悟,一身气息居然有变得更为深厚的趋势,又和原本僧人那种浩大磅礴不同,更多温和反思,本是魔首,后入禅门佛林广大,而今又见道门地祇,再开眼界,根基雄浑,不可限量。
七日之后,土地讲法结束,那泥塑已经化作了此山山神,老者抚了抚须,看着周围的众生灵,心中有怜慈之意,看着若有所思的剑僧,笑道:“大师来此也是缘法,为何不也传法一脉?证佛门广大,有教无类。”
剑僧睁开双眼,沉吟了下,起身道:“那么,献丑。”
土地微笑颔首。
僧人迈步上前,前面的诸多通灵野兽都一一地散开,让出一条道路,最后剑僧和土地对着石台而坐,僧人想了想,先是重复金刚经和心经两门唯一知道的经文,然后开始讲述自身对于佛法领悟,所谓诸相无常,诸事无常,讲述佛门修行,禅宗修心。
而土地则是自然发问,以大地山川的视角,广博而大。
僧人则是以自身视角回答,继而讲述,时而发问反驳。
佛道两路在此产生碰撞,摩擦,他们两个都没有去争辩争论那一条道路才是对的,也没有去说谁是错的,只是坦然且堂堂正正地尽抒所知所见所学,然后把这些都展露在了那些山林野兽和初生的山神面前,任由选择判断。
一讲就是数日。
若木听得入神,佛道两路初现,只觉得剑法再开生机。
而那山神则机敏,变化出了山石作为刻板,在旁边,土行孙转述整理,而山神则迅速地将剑僧和土地所说的记录下来,以师来称呼老土地,而僧人则是先以客,后以僧代替。
所谓师言,僧问,师答,僧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