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夫人盯着越君浩许久,突然笑道:“君浩,过来,到母亲身边来坐。”
越君浩顺从的应了一声,乖巧的坐在了越夫人的身边,好似方才那个杀人的魔头,根本不是他一般。
越夫人抚摸着越君浩的发丝,笑了笑,突然道:“你跟你父亲越来越像了,性子像,神情也像。”
越君浩摇了摇头,道:“谁说的?从小便有人说我长得像母亲,泠然才像父亲,泠然的眼睛鼻子像足了父亲。”
越夫人笑了笑,不予辩驳,随后将点心推到越君浩的面前,道:“从前,你不喜欢吃甜食,后来,厨房里做了好吃的点心,便都送给泠然,你不开心了,便和泠然抢着吃,如今啊,母亲做什么都是做了两份,尽量让你也能吃到,你来尝尝,看看这个味道,和你小时候的一样吗?”
越君浩有些哽咽,拿起了一块点心,尝了一口,道:“好吃,这就是家里的点心,是小时候的味道,其实君浩喜欢吃呢,从小便喜欢。”
越夫人笑了笑,转头看向了越泠然,突然道:“其实然儿这个性子啊,谁都不像,小的时候任性跋扈,便谁都不像,如今看起来稳重的多了,可也谁都不像。不像好,母亲这辈子活的失败,你父亲的风头,也早晚都会淡下去。孩子,你们记住,谁也不能站在顶峰一辈子,站的越高,摔的越狠。你们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母亲不能跟着你们一辈子,你们凡事,都还要靠自己。”
越君浩笑了笑,孩子气的趴在了越夫人的怀里,突然道:“谁说的?母亲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越夫人微微有些哽咽,道:“谁说的?母亲不会长命百岁的,母亲身子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也跟着去了。母亲对不住先帝,是你父亲,还得祁家如此。母亲的身上也留着祁家的血,母亲不知道死后,还如何面对祁家的列祖列宗,该如何去面对祖母。”
越夫人的话,越泠然和越君浩谁也没有吭声。
如今的六皇子,并不是先帝的血脉,祁家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都归功于越鸿卓。身为越鸿卓的夫人,祁念文的确后悔。
祁家对她不薄,她父王死后,老太后一直照顾着她,就连先帝,都对她格外的优容。越鸿卓在外面做了什么,她一向都是不管不顾的,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放任自流,才毁了祁家,也成就了越鸿卓。
“我和你们父亲,夫妻多年,母亲心里对他是有恨意的,然而母亲这一辈子啊,终究是懦弱无能的,母亲没有办法对你们父亲动手,也没有那样的能力,母亲只求,你们不被牵连就好。”
其实越夫人虽然身在病中,对外面的局势并不了解。但是她也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如今越家手握重权,然而她却并不高兴。
越君浩只当越夫人是跟越鸿卓伤心了,有感而发。并没有意识到越夫人的异常,傍晚时分,越君浩离开了公主府,走之前,还对着越泠然吩咐道:“以后母亲的所有膳食,还有药方,都要经过你的手,不能让父亲钻了空子。”
越泠然点了点头,道:“兄长放心,怕是经过这一回,父亲应该会收手。”
越君浩握紧了手中的剑,愤恨道:“但愿他能有点良心。”
傍晚的余晖照耀在南国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有一种绚烂的美。
越泠然盯着耀眼的霞光,良久没有动作。
华太医今日还来告诉她,就算是越夫人没有中毒,这个身子,怕也是活不过几年了。
而她之前,对越家所有的恨意,对越夫人的那点恨意,突然也消散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越夫人走到今日,或许就是因为太过于相信丈夫为天了。无论越鸿卓在外面做了什么,她都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越鸿卓无所顾忌。
甚至于,对于越夫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越鸿卓已然全然忘记了,他是通过什么,才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地位的,他似乎也忘记了,越夫人才是那个扶持他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的女人。是那个一心一意爱他,无怨无悔的女人。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寂静,早上醒来,便听到了府内的哭声。
越泠然一个激灵起身,打开门,便看见轩辕天华站在门口,轩辕天华愁眉紧锁,半响才道:“越夫人,服毒自杀了”
越泠然嗓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良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神。
一切,来的都是那样的突然。
轩辕天华深吸了一口气,道:“越夫人到底也不是作恶的人,她死了,就好好厚葬她吧,尽到你女儿的孝道,至于轩辕家的血海深仇,越夫人的这一部分,我选择原谅了。”
轩辕茑萝一时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伤心吗?有一些
想哭吗?似乎还没有到达流眼泪的程度。
她只是惋惜,替越夫人惋惜。
越夫人这一辈子,都在照顾着越鸿卓,都在为他付出。临了临了,越鸿卓居然想要毒死她,她怕是已然心灰意冷了吧。
尤其,就连从小跟着自己的小丫头,也成为了越鸿卓的人。
她本来就已经命不久矣了,越泠然不知道,昨天华太医的话,越夫人到底听到了多少,但是越泠然可以肯定的是,越夫人已然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你在想什么?该不会,你真的对她有感情了吧?”轩辕天华突然开口道。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呢?越夫人对我一直很好,只是她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轩辕天华微微皱眉,没有吭声,倒是一旁的樱兰,突然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您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