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自不晓得这些内情,此刻一听,才醒悟到陈家实际的主事人,原来是这安氏。
“那封信究竟写了何事?”
“是一笔生意。”
云六娘从腰带内里的暗层取出一张小心折叠着的纸,递给沈静姝。
果然就是那封信,沈静姝轻轻展开,得到云六娘的许可后便快速地查看。
内容是催促安氏马上带着足够的银钱去往幽州,有一笔回报相当巨大的生意急用。
此外并无异常,沈静姝正自疑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
虽不浓重,却自始终缭绕鼻端不散。
“贡品松烟墨?”
松烟墨,乃以松木烧烟所制,由来已久,而贡品松烟墨,则是当初高宗为讨武皇后欢心,特命人研制混合了十几种香料,可令成墨冷香幽幽,经久不散。
而成本自然是极高,所以只是皇家御用,只有亲王级别才可能拿到少许配额。
云六娘点点头,又一指那封信的下半部分,“妹妹仔细辨认,这信上所用的墨,分明是两种不同的墨。”
经她提点,沈静姝细嗅之下立刻发现,信上的墨迹,只有两字是用贡品松烟墨书写。
而这两个字,好巧不巧,便是“生意”。
沈静姝指尖轻轻捻着薄薄的信纸,再仔细看过之后,又问云六娘:“你阿姑真就凭着此信去了幽州?”
单凭一封只有寥寥数语谈及生意的书信,贸然前去幽州,未免太过轻率,也不像是一个主家娘子做的决定。
“其实……”
云六娘咬了咬嘴唇,神情一时有些含着几分幽怨的复杂。
“阿卯她是看见了信物,”云六娘低垂下目光,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竟是十分难过欲垂泪的样子。
“当初她嫁入陈家时,与夫郎交换的信物,后来也被用作求援的凭证。”
似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云六娘提醒自己现在不是计较吃味的时候,忙拭了拭眼角,又抬头看着沈静姝。
“舅舅虽然只是受着阿卯安排出门办事,但毕竟怕个万一,所以事先约定好信物,若有意外,也好求救报信。”
沈静姝点点头,随即又凝重的皱起眉。
身带信物是很多商人都会采取的方法,但主要作用还有一个,就是万一遭遇绑票,给劫匪拿着信物上门取赎金。
所以这陈家父子该不会……
云六娘看出沈静姝所想,紧接着就告诉她:“阿卯就是觉得舅舅和我夫郎是遭了劫匪,所以才会马上带着银票前往幽州。”
说到此,眼泪忽然又涌了出来,云六娘忽地从坐床上起身,跪到沈静姝面前,再度行了大礼,叩首不起。
“阿卯自去到今日,已足足一月杳无音信,我知妹妹这次去往长安,长安距离幽州总比郓城近些,妹妹就算不便着人去打听,也好替我报案大理寺,寻找我阿姑。”
一番言辞如泣如诉,沈静姝知她必也报过郓城的县官,可估计未有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