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好学生对他这种一天能罚三次站的差生的好奇吧。
顾朝明没心情管他,站在教室后视线无处安放、四处飘荡。手机躺在桌肚里,手中只有一本课本和一只笔,什么事都不能做,还有十几分钟才下课。
无事可做,一停下来,望着自己桌肚里安静躺着的手机,顾朝明让自己不要去想顾涛和曲盈逸,他们离婚已是定数,你又不能改变什么,那是他们俩的事,更何况你不是希望他们离婚吗?既然希望你还在这胡思乱想个什么劲?
顾朝明劝自己别再去想,耳边蝉鸣不绝,不让你去做的事你偏想去做,顾朝明不让自己多想,可思想偏偏不听他的话,冲破围栏,直往医院里奔。
顾涛竟然会同意离婚?曲盈逸又怎么样了?他们是已经离婚了,还是才刚商定好离婚?
一切的一切,顾朝明都不知道,像是一个外人,对自己父母的生活一无所知。顾朝明越是想越是发现自己不知道的越多。
十七岁的他没有自主权,连知道自己父母离婚的权利都没有。
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
一个罪恶的会想要杀掉自己父亲的个体。
回忆起昨日的顾涛,回忆起昨日粘在桌上的面汤,回忆起顾涛吸面的声音,回忆起昨日客厅的灯光,回忆起自己伸出的手和顾涛暴跳如雷的模样。
脑子里回放昨夜罪恶的夜晚,眼前却是青春的景象。年轻蓬勃的生命力,老师在讲台上不紧不慢挺着啤酒肚讲课,底下听讲、玩手机、偷吃东西、发呆、偷看自己喜欢的女生、聊天的同学,每个人青春里都会有的模样。
昨夜的罪恶与眼前的画面完全不相匹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两个时空。
一个在黑暗里爬行,一个在阳光下生长。
顾朝明在黑暗里爬行,也在阳光中生长,他在阳光中隐藏自己内心的黑暗,隐藏到无人所知的地方,埋在最深的土里,谁也没有告诉,他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罪恶。
二重奏的蝉鸣中顾朝明抬手摸上帽檐,正好头上不歪的帽子,清楚感受到发丝里汗液的存在。
顾朝明放下手,内心的罪恶和家庭破碎的失落与迷茫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忽视。同样无法忽视的还有面前第四次偷偷投射过来的视线。
事不过三,顾朝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正在烦躁头上,顾朝明皱眉挑破之前的假装没看到,问不断偷看他的林见樊:“看我干嘛?”
显然是没有被发现的准备,顾朝明在林见樊脸上看到一如既往的惊慌。
慌乱的惊慌之后又是他的招牌笑容,林见樊弯着眼睛,尴尬地笑问:“你怎么了?你好像很生气。”
看到林见樊惊慌的表情,林见樊昨天也帮过他,顾朝明不想迁怒于人,可林见樊真的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能力,一下就戳到他并不想回答的点。
原本打算的好声好气消失:“你能别问么?不关你的事,你跟烦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