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位置由一个被换到讲台另一边的幸运儿开始。
说完要换位置,老陈指着早就挑选好的幸运儿,又指指讲台边的空位说:“你搬着桌子坐到讲台这边来。”
那同学没有意见,反正和自己同桌也处不来,还不如一个人坐自在。
那同学被调到讲台边,教室里空出一个位置,而顾朝明后边又多出一个位置,很明显老陈想把林见樊填进去,那样班上就不会有多出来的单桌。
顾朝明坐在位置上,等着林见樊换位置,帮他搬一下书,然后顺利下课……
下课,然后呢?
是该回家还是找个地方坐坐再回家?
顾涛在家吗?自己应该回家吗?
一想到顾涛,顾朝明内心百味交杂,恐惧竟然超过犹豫冲在最前头。
顾朝明坐在教室,他能想象出滴血的尖刀。
嘀嗒,嘀嗒。
鲜红的血液。
老陈絮絮叨叨的声音飘远。
“回家吧。”内心有个声音在对他轻声说。
“回家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回家吧,顾朝明想。
顾涛在家也许更好,顾涛对他举起尖刀也许更好,一刀解决掉他,他就不用再背负这么多罪恶,也不用再纠结和舍不得。
昏黄的灯光,燃烧烟头留下的伤疤,醉酒后的呕吐物,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家,消失的生活费,暴力的打骂,只需要顾涛一刀就能全部从生命中剥离,连带着他的生命,连带着他活过的痕迹。
因为怕他肩疼帮他抄作业的岑西立,陪他一起打架、帮他对付吴善、因为他被孤立所以花钱给他撑场面的苏炳,怕他伤心不敢告诉他离婚的母亲,昨天好心帮哆啦a梦捡传单的林见樊……还有许多他留恋的,一刀全部都可以割舍。
割舍掉内心的罪恶,割舍掉所有。
舍得的,舍不得的。
他不用举起尖刀,他不会成为噩梦中的自己,他会变成顾涛尖刀上的血液。
嘀嗒,嘀嗒。
也许那样他才能不被罪恶束缚。
他会变成顾涛暴力的牺牲品,而不是牢笼中顾涛暴力的牺牲品。
他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结束自己内心的罪恶。
肩头有人拍打,耳边有人呼唤,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缥缈着慢慢靠近。
像是昨夜闷在哆啦a梦头套里听到的跨越星河缓缓而来的声音,又像昨夜童真孩童问他“哆啦a梦怎么没有大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