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明冷冷地看着他,脸上一分表情也没有。顾涛如此恬不知耻地提起以前,顾朝明既然不允许他将以前的事当做没发生过,那他就当做没什么大事,当做好像那些事都不是错事,而是平常的父亲疼爱儿子,带儿子回家。
表面平淡,顾朝明内心反胃。
十七年,顾朝明和顾涛一起住了十七年,早就已经知道如何消化顾涛的不要脸。他将所有的厌恶和反胃藏在内心,表面像冰霜一样冰冷,丝毫不为顾涛的话语所动。
顾朝明如林见樊保护他那日一样□□地站立着,俨如一座只生产平淡的机器,无论顾涛说什么他都只平淡回应。
“年轻人就是容易害羞,不说没事啊,老爸觉得那小哥挺帅的。”顾涛笑着说,“你搞这套啊老爸不反对,反正我也管不着,不过啊,老爸还是想说说,我们家就你一根独苗,就你一个儿………”
“说了不关你事。”顾朝明毫不客气地打断顾涛。
顾朝明只想夸赞顾涛的转折可用得真好,前边说同意后边又说只有一根独苗,听到一根独苗顾朝明不仅明白顾涛后边要说什么,也明白之前顾涛争着要自己的抚养权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叫顾朝明,而不是因为他是顾朝明。
在夜里繁华街道的尾端明白这个道理,顾朝明心中冷风盘旋,他以为自己早已经看清,早已不会因为这件事悲伤,可他内心还是忍不住地酸涌。
夕阳下新家对门的邻居一家四口,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个几岁的小孩,一对恩爱的夫妇组成一个完整的家。顾涛就在他跟前,他的父亲就在他跟前,可顾朝明还是觉得繁华的街道里自己孤身一人。
冷风狂起,他孤身一人,冷风停歇,他孤身一人。
永远的孤身一人。
路边街灯再亮,他也还是一个人。
街灯错乱分布,他可以有许多或深或浅的影子,可他依旧孤身一人。
孤独的风将他吹透,将他的心吹冷。
他总是感觉如此孤独,在得知曲盈逸不要他的时候,接到曲盈逸说不能带他去新家的时候,在带着圆圆和曲盈逸在游乐园分别的时候,在听到电话那头圆圆叫妈妈的时候,在被顾涛威胁敢回家就杀死他的时候………
快要成年的顾朝明过分地被孤独强塞。跟前顾涛还在呱呱说怎么不关他的事,顾朝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只觉得夜里冰冷,孤寂盛行。
孤寂感犹如百鬼夜行,幻化成风,在他心头吹过,将他的心脏吹得冰凉。
冰冷的时候总是对温暖格外敏感,藏在孤独之后的温暖被顾朝明一点一点用双手刨出。
并非因为林见樊是他的男朋友,他对他有欢喜之情所以才在倍感孤独的时候想起他,而是顾朝明发现,也许早就已经发现,在他所有孤独的夜晚都有林见樊的陪伴。
在被顾涛威胁的傍晚,林见樊带着他去医院检查。在第一次听到圆圆叫曲盈逸妈妈的时候,林见樊陪着他聊天。在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林见樊关心他是不是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