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栩稳住脚步,闲闲地整过了褶皱的衣领。
身后的浪花正使劲地拍打着岸头,一波连着一波,犹如心潮,反复翻涌,久久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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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忍了。”凉暮生腾出一只手,将面巾纸递给了易欢。
易欢沉默着摇了摇头。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哭泣,不想。
凉暮生也没强迫她,只是很温和地问道:“想去哪里?”
易欢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随便吧!”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别墅是温栩赠与她的,在小刀不在的情况下,她暂时不想踏入。
凉暮生转首看了易欢一眼,见她一直垂着头,他忽然有些心疼。原本想说他父亲的事的,也被他强行埋进了心底。
这次来海上别墅找易欢,凉暮生确实打算好了要守株待兔,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到这里还没多久,就看到了易欢孤孤单单地走大桥的情景。当然,他也注意到了门口的温栩。
那个男人,明明一直在注意着易欢,明明一直在煎熬着,那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上前抓回对方?
凉暮生还真的有些难以搞懂温栩到底在自我虐待些什么!
考虑了一会儿后,凉暮生忽然问道:“要不要去唐灵山?”
易欢依旧只是埋着头,她点点头,轻应了声,“嗯,好。”
唐灵山是郊区的一座海拔500米左右的山,其实更严格的说,它只是一座低矮丘陵。虽然不清楚易欢到底发生了具体的什么事,但是凉暮生很清楚,易欢这个时候需要发泄,她的体内已经积蓄了过多的情绪,如果再不释放出来,很可能她会崩溃。
开着车,驶出了繁华都市。
在去唐灵山的路上,凉暮生的车子很情理之中地经过了那座大海——那片埋葬着温伯伯骨灰的宽广海域。
易欢几乎是本能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浪花拍案,默默地注视着。
然后,就在凉暮生转头看她的瞬间,他注意到了易欢脸颊处的两行泪水。又在无声流泪了……凉暮生几乎是微叹着在心底想过了这句话。
一份感情,到底苦了多少人呵……
将车子停到山脚,凉暮生将易欢带到了一条泥泞地山间小路前。
“可能这里会有些冷。”凉暮生将车子里带出的毛绒大衣披到了易欢身上。
易欢紧了紧那件还带着空调温度的大衣,朝凉暮生微微地笑,“谢谢。”
抬头望了望看上去有些高的丘陵,凉暮生先易欢一步踏上山路,“跟我来吧!”
易欢随凉暮生迈开了脚步。
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鞋面沾了泥泞,冰冷感渐渐刺入脚心。凉暮生似乎是察觉到易欢的疲累了,他转过头,对易欢伸出了手,“来。”
易欢犹豫了下,抬眸倔强微笑,“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凉暮生这次没有由着易欢任性,他后退一步,伸手,直接牵过了易欢,“你就当你的哥哥在带着你蹒跚学步吧!”
凉暮生的手掌四季都带着薄薄的温暖,被它握着的时候,就好像是被亲人用窝心的爱紧紧关怀着。很舒适的一种感觉,让易欢想到了育幼院,想到了以前小时候他们俩在育幼院后面的小山下结拜为兄妹的幼稚举动。
时间,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段无忧的青葱岁月——十岁前,还未遇到温栩的那段无忧岁月……
这么说来的话,温栩的手似乎从来都很冰,他与自然温暖的凉暮生不同,他的手大部分时候都需要用暖手袋捂暖,但更多的时候温栩都只是任着它们冰冷着,一如他的体温,长年累月都是低温着。所以很多时候,只要温栩允许,易欢都会走到他的跟前,用自己的双手慢慢地煨暖他。
这么想着的时候,易欢居然停下了脚步。
凉暮生有些奇怪地转头,关心道:“怎么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易欢直觉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刚刚走神了。我们继续走吧!”
察觉到易欢的手在逐渐失去温度,凉暮生不自觉紧了紧那只正紧握她的手,提醒道:“爬山的时候别走神,会很危险。”
易欢点头,“嗯!”
爬了大概半小时后,凉暮生终于带着易欢爬到了丘陵顶端。
山头很冷,大风呼呼地刮,凉暮生将绒帽翻过来给易欢戴上,然后,他将她牵到山头边缘,伸手指向远方,“好了,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以尽情放声大哭了。”
让人心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