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尹接话道:“那您可小心水娘,那女人掌管西街,她在那巷子地位可不小,又难缠……”
夏乾白了杨府尹一眼,心想,你要不是经常去,能知道这么多?他看了看两位大人,问道:“要不要等厢泉醒了,问问他下一步作何打算?”
他这句话显然有些可笑,也无人应和他。如今青衣奇盗去了西街,当然要派人前去捉拿。而易厢泉在今晚最重要的时刻缺席,二位大人本身就不悦,何必等他醒来再做安排?易厢泉兜兜转转,手下的小兵其实只有夏乾一人。
赵大人脸色十分难看,带着一队人去了西街。杨府尹见其脸色不好,连忙也跟上去,因为胖,走得慢些。
一队人马远去,巷子里又安静下来了,真有人去楼空的意味。刚才还一团乱的庸城府衙只剩下灯火孤寂地燃着,似乎在宣告着行动的失败。
夏乾到客栈的井边取些清水,洗过手,打算立刻去医馆看看易厢泉的情况。
今日多云,月光时有时无的,此刻却出来了。老旧的井轱辘咕噜咕噜地转着,秋空明月悬挂高空,月光映在了木桶里。夏乾把手伸进木桶,水纹波动,搅了那轮月。
手上的鲜血被洗掉了,鲜血却染了水中月,致使月亮似乎也不这么亮了。什么美好的事物沾上点血腥,终究是不再美丽了。夏乾一声叹息,却借着月光看见地上有发亮的东西。
是剑。剑是好剑,只是年头久了些。夏乾向来是识货的,他弯腰捡起,剑的主人似乎相当珍惜它,经常擦拭保养,但却不常用它。
夏乾吸了一口气,看看剑柄,这花纹样式很是眼熟——这分明是易厢泉的剑啊。
二人认识数年,易厢泉从未把这剑从剑匣中拿出来,更没有说过这剑的来历,但是夏乾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易厢泉五岁的时候被邵雍领养,剑和扳指都是他从亲生父母那里带来的,但是他对亲生父母没有什么印象了。如今那枚扳指惹来了杀身之祸,剑却依然安好。易厢泉从来没有用过这剑,只是一直装在剑匣里随身带着。
按照常理推断,青衣奇盗和易厢泉发生激烈打斗,易厢泉抽出了剑却不慎脱手飞出。二人打斗不久,青衣奇盗就伤了他,又用什么东西使他昏迷,随后取了他放在身上的犀骨筷。就在这时候,守卫追来了。
夏乾皱了皱眉头,事情好像不太对。
只有夏乾知道,这把剑是易厢泉的宝贝,他从来都收起不用,只用那把古怪的金属扇子。
夏乾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他觉得倘若剑在,扇子应该也在附近,毕竟那才是易厢泉的武器。
然而周围什么都没有。明月高悬,夜深人静。灯火依旧燃烧着,却燃不尽夏乾心中的疑问。
他起身去医馆,毕竟只要易厢泉醒了,疑问也就清楚了。
……
而此时,易厢泉已经醒了。
两个守卫抬着担架,将他抬到医馆去。在颠簸中,易厢泉慢慢睁开了眼。映入他眼中的是没有星星的夜空和一轮皎月,在烟尘中显得有些朦胧。耳畔传来风声,吹得落叶沙沙直响。偶有余烟从街道飘过,将街道染上了令人备感焦灼的味道。
易厢泉眉头一皱,讨厌这种味道。
他躺在担架上,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里。这种感觉就像是儿时第一次被师父邵雍领回家一样,他趴在师父背上,有些迷惘,有些悲伤,却又记不起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记不起之前遇到过什么人,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
“易公子,您醒了!”抬着担架的守卫看他睁开了眼,有些欣喜地呼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青衣奇盗,他……他……”
易厢泉还是有些浑浑噩噩,但是听到“青衣奇盗”几个字,似乎慢慢想起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青衣奇盗得手了,跑了!”守卫抬着易厢泉,有些懊恼,“赵大人他们去西街追了!”
守卫的话有些没头没尾,直接略去了一大段过程。而易厢泉皱起眉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嘴唇发麻,说不出来。身上的伤口也是剧痛无比。
“青衣奇盗用蚂蚁找到了犀骨筷,之后又在你身上找到了另一根。总之,他跑了。”守卫说着说着便到了医馆门口。他们赶紧叫门,傅上星披衣来迎,焦急道:“发生了何事?”
守卫忙把易厢泉抬入屋子,傅上星立即号脉,沉声道:“中毒。小泽,熬些甘草汁来。”说毕,他开始检查易厢泉的伤口,准备止血。
小泽很快就端来药汤想给易厢泉服下,却见易厢泉似乎陷入麻痹状态,很难进食。她着急道:“先生,他开始浑身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