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这意思,既然执行制度,找马总干什么。看我毅然决然地走出门,后面又追上一句:马总说你能做成别人做不成的事。这话说得怯生生的,但我听得真切。人啊,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泄露天机,在最得意的时候说出最要命的话来,暴露出心灵里的那点柔弱。好在这点柔弱能体现人性的光辉,一滴水终究见了太阳。纵然是得意忘形时显露出的返璞归真,这善良也显得难能可贵。
带着这样一句话离开,我悲壮得像个出征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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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从头再来(1)
我是受不了啦。我们向冰店进发的时候,后座上还余热袅袅,我想哭,大声地哭。但是姜大炮的衬衣被风鼓起来,像个雪白的气囊罩住我的脸,这世界顿时纯净一片,只剩下眼角有点湿。
写这本札记的时候,常常午夜难眠。把南下的经历翻来翻去地看,发现路途曲折,有不少弯路。问题是不是所有弯路都是由于你的过错,答案是有些完全不是。
开始的时候不能理解,比如我从平安总部所在地红岭中路到蔡屋围,这段路实际上不到500米,却正如当年我从玫瑰苑往蛇口招商路上走一样,那一次是出奇的热,这一次是出奇的冷——不仅心寒,还有愤懑不平。这才刚刚以青年的勇气在人世间走了几年,就感觉到世界的差别不在大小,人心的差别真是不能掂量。玫瑰苑到招商路,红岭中路到蔡屋围,这之间仅一点点距离,却本末不一,完全不同。
从总部到分公司,无疑是从头干起。轮换制度残酷地拆卸了零件,把我安装到另一部机器上。除了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任何人都不会过问。深圳这个移民城市,陌生到人与人客客气气,客气到绝对陌生。每个人都可以微笑着在你眼前晃,但每个人都不会去管别人的事,他们能真正做到微笑着面对。自由,只成为一种呼吸,一种心情,没有方向。
蔡屋围,深圳的金融中心,最显眼的大三角。三座大楼背靠背地相互依偎挤在一起,各自朝着三个方向默默鼎立,暗暗较劲。透过荔枝园婆娑的树木,能看出大三角呈现的是人民银行的标志,而人民银行实在不能与它们相比,它们都在20层以上,而人民银行的大楼只有11层高,四四方方盘踞在金融中心的东北角。中间,深圳的主干道深南大道如一条黑色缎带从蔡屋围横穿出去,那个气势加上昼夜不停的车水马龙,给沉静又富丽的金融中心带来了无边的诱惑和时尚动感,让人联想起繁荣与喧腾的并存。
平安第一个下属机构——上步分公司就在这个著名的大三角的一角——中国工商银行深圳分行12楼。虽然大楼外观具有黄金般的色泽,但走进大堂,满目却皆是黑黢黢、冰凉、冷峻的大理石。空调制造出来的阵阵凉风让大堂像深秋里阴冷的森林,这里的阴凉和宽阔,让人不得不对金钱产生恭敬:一切舒服的感受,均来自于金钱的效用。投放,并不仅仅是个概念,有了钱便可以创造与外界完全不同的境况。在你享受舒服的同时,你会不自觉地畏惧起金钱的压迫,对一切赏心悦目的景观,开始抱着艳羡的向往,然后渴望成为这环境里的一员,渴望身份,渴望资本。因为从那高大的门里走出来时,世界显得那么渺小,你甚至可以在那个吹着冷气的大台阶上,重重地喘上一口粗气。不为其他什么,就只为你刚从这个可以代表着什么的地方走出来。
有钱没钱真的不一样,信不信由你。反正没钱的就只能顺其自然地活着。顺其自然的另一个意思,是无可奈何,听天由命。在你欣慰地联想金钱时,威严的保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进出大门的人——这样的地方,究竟有没有梦,美梦究竟有多美。
但是我知道,堆积金钱的地方,必定缺少温度。
所有在银行里上班的人都从边门匆匆而过,如逃离般。只有行色匆忙方才显出是银行的职员。溜达者,踱步者,四处观望者,皆容易视为形迹可疑之人,会被电子眼和保安盯住不放。窄门的那边,几部宽敞的电梯上上下下,把人送到该去的地方。
上步分公司在12楼,电梯间把楼层分成两大块,两块条形的走廊并列着,几间大小不一的办公室就紧挨在一起。说是分公司,从今天的规模
珍惜生命的分分秒秒,用真诚和热情,勤劳和爱心,奉献给热爱生命的人。(天津·甄学杰)
看,也就算个办事处,但当时它是平安深圳地区唯一像样的一个下属机构,也是平安保费收入、利润来源的重要基地。当然它还是平安的“黄埔军校”,这一点才最重要,因为许多今天驰骋在中国保险战场上的领军人物,当年都在这里展业过,诸如蔡生、李钢、孙建平、罗跃军、许跃宁、吴鹏、徐斌、姜文超、张珩、赵娟、赵红、徐长英等……而且他们都是那个时期的业务员和内勤,还有几个精英人物“黄埔”毕业后,就另谋高就了。业务员按业务属性分在三个大屋里办公,当时人身保险正起步,统共只有“七八条枪”,十几年后这七八条枪奠基起来的平安寿险队伍,竟发展成为中国内地第一家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机构遍布全国各省,从业人员高达二十几万,成为平安集团利润来源的主力军。和“七八条枪”相比,水险(运输保险)显得更加孤独。由于“进出口含量”高,尖端人员一直不多,就那么三四个人。当时孙建平在做水险业务,他那种扫楼方式一下子就把深圳几十家外贸公司一网打尽。在水险和人身险都相对势单力薄之时,主力大军要算我所在的产险大队,产险不仅是平安起家的筹码,也是平安成立之初的半壁江山。早期的平安主要靠产险的人马打江山,能纵横驰骋下来的,一般都被任命到国内的各个省市当首领了,因此平安的上步分公司才有“黄埔军校”的美誉。今天的深圳产险分公司,就是当年的“黄埔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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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从头再来(2)
做保险是个行当,这个行当不容易,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上步做产险的业务员有十几个,是平安大军里最强大的“野战部队”。
和张珩(左一)、徐长英(左二)、许红莉(右一)在财产险签字仪式上。
我坐在大块头姜文超对面,我们的办公桌面对面。姜文超是广东人,除了身材个头酷似北方大汉外,其余各部分都地地道道地遗传着老广的基因。他爱说“鸟语”,我常听不懂。对他这个浓眉大眼的广东大汉,我常疑惑他的舌头为什么总是短一截子。
姜文超嗓门很大,眼也大得出奇,说着话声音就能抬高八度,眼睛瞪得像牛珠子,不了解他的人,还真有点怕他。
我在总部时不认识他,但他知道我。我为什么来上步他不明白,总说我是领导派来视察工作的——对我有那么点提防和敬畏,我也因此获得些自由和厚爱。
上步的业务员都是平安的正式员工,做业务,拿工资。不像今天的寿险代理人,做业务除了拿佣金,还有各种不同的津贴。那时总部给上步一个计划目标后,人身、产险和水险就三分天下。财产险这一块落到我们屋里每一个业务员头上,有料的多干点,没料的少干点,但干多干少跟奖金有关。所以不缺钱的就经常叨叨:凭什么我要完成那么多呀?姜文超,你欺负人!
说话的自然是女性,漂亮,能干。人家任务完成得好,当然可以发发牢骚,耍耍娇。不光牢骚,锤两下,姜文超都愿意。他听着半真半假的牢骚话,嘿嘿大笑,那模样怪可爱的。可完不成任务的人就惨了,一进门蹑手蹑脚地躲着他,像踩着棉花回来,不敢吭半声。可偏偏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