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转头对顾晴道:“大姑娘听我的,这衣裳不好,咱们换一件。”
雪青气道:“李嬷嬷,新太太见礼之日,你让大姑娘穿红的是做何居心?先太太的孝期还没过呢,大姑娘那好穿红的。”
突然被挑破,李嬷嬷尴尬了一会,又恼怒的怒骂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些什么,这种大喜之日,姑娘自然是要穿红的才吉利。”
接着又向顾晴笑道:“姑娘,听嬷嬷的,穿红的才好看。”
“不要!”顾晴连忙一闪,避过李嬷嬷脏兮兮的大手,“我喜欢这件,就穿这件了。”
李嬷嬷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这衣服脏了。”
她方才没洗手就来拉扯着姑娘身上的衣裳,这内造的绸缎好是好,不过却极容易留下印子,好好的一件衣裳都留下了脏兮兮的手掌印了。
顾晴冷哼一声,理了理衣襟,坚持道:“就这件!”
她柳眉倒竖,怒道:“李嬷嬷你再烦的话,我要告诉祖母了。”
当她真是个孩子吗?她还在孝中,压根穿不得红,而且新太太本就心眼狭小,要是见了她穿了大红色的衣裳抢她的风光,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即使新太太不怎么样,祖母素来偏着娘家侄女,说不得也会对她不喜。
眼下离去见礼的时间又紧,来不及再换一件衣裳,在脏衣裳和红衣裳之间,顾晴不用一秒便就下了决定。穿着脏衣裳,还可以说是李嬷嬷弄脏了衣裳,但要是穿了红衣裳,就成了她顾晴不孝了。
活了那么多年,顾晴向来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来猜测别人,而事实证明,这人心险恶永远只有她想不到,没有旁人做不到的。
一听到顾晴要告状,李嬷嬷只好闭了嘴,讪讪道:“老奴是为了姑娘好。”
接着又狠狠的瞪了雪青一眼,都怪这丫头,坏了她的事。
李嬷嬷一路上眼珠子乱转,顾晴看着李嬷嬷的神情,暗暗提紧了心。
当年因着弟弟之死,她给新太太见礼这件事便让人忽略过去,她后来又被家里放弃,也不记得前世有没有过这事,不过瞧着李嬷嬷的神情,只怕这不是见礼,而是鸿门宴了。
顾晴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横竖再坏也不可能坏过前世,真要闹的很了,她也不介意试试她学来的那些东西。
因着李嬷嬷那一打岔,顾晴来到明道堂时便有些晚了,当她到明道堂时,明道堂里已经有好些顾家亲戚了。
定国公府是大晋朝的开国功臣,已经传了三代了,枝叶茂盛,上代定国公,也就是顾晴祖父那一辈便有兄弟三人,她爹除了一个嫡亲弟弟之外,另外还有好些庶出的弟妹,虽说有好些人住的远了,或妒富愧贫而不敢来,但终究还是有好几房亲戚在京里。
一群人笑吟吟的在明道堂中聊天,一见到顾晴胸口明晃晃的脏手印便不由得一楞,瞧着顾老太太的脸色便有些不对。
听说顾老太太重男经女,对这个嫡亲的孙女儿不甚重视,不过再怎么的也不该缺上一件半件孩子衣裳吧,怎么让孩子穿着脏衣裳来见礼了?
顾老太太的脸色一沉,怒道:“李嬷嬷,你怎么让大姑娘穿着这衣裳过来了?”
“老太太见谅,奴婢也是为难啊。”李嬷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抹泪哭道:“姑娘坚持要穿着雪青挑的这一身脏衣裳来见礼,也着实过了些,也不知雪青给姑娘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这么不给太太脸,雪青也真是……”
李嬷嬷这话里话外便是暗指顾晴任性,也踩了雪青一把,暗示是雪青想不给新太太脸面,这才故意让顾晴穿了一身脏衣裳过来。
那颠倒事非的功力就连自认为半个搅家精的顾晴都暗暗佩服了,这李嬷嬷当真是个挑拨事非的人才,简单几句话就把火力给引到了雪青和顾晴身上了。
雪青向来拙于言辞,被李嬷嬷这样一说顿时气的涨红了脸,“我……我没有,我……我是为了姑娘好。”
要不是李嬷嬷把姑娘的衣服弄脏了,也有这事了。
“胡闹!”顾老太太脸色一沉,“见礼那么重要的事情,岂能由得你一个丫环放肆!”
顾老太太是真恼了,郭氏是她的亲侄女,雪青竟然敢让晴丫头不给郭氏脸就是不给她脸面,一想到此处,顾老太太便想杖毙雪青了。
唐嬷嬷见顾老太太当真生气了,连忙开口道:“老太太别气,这大好的日子,别让一个丫环坏了兴致。”她顿了顿又道:“怎么说都是新太太的好日子呢。”
一提到郭氏,顾老太太脸色微缓,她冷瞪了雪青几眼,高声道:“来人,赏雪青十个板子,让她长长记性!”
雪青吓了一跳,连连磕头,“老太太冤枉,是李嬷嬷──”
“住口!”唐嬷嬷喝斥道:“老太太跟前,那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好些机灵的仆妇上前,当真要把雪青拖下去。
“等等!”顾晴连忙道:“祖母,不关雪青的事。”
当着外人的面,顾老太太还是挺有几分祖母样的,她柔声道:“晴丫头,你年纪小,又没母亲教导,往昔不懂事也就罢了,可不能让一个奴才秧子踩到头上了。”
言下之意,颇有斥责雪青奴大欺主的意思。
雪青涨红了脸,不敢说话,只能连连磕头。
顾晴故意装作不明白的问道:“祖母是指李嬷嬷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