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冷待,从晏家覆灭以后,便成了常态。
晏清时往后缩了缩身体,紧贴着内殿的门站着,宫人来来往往,他想问一句,公主的身体如何,好像又开不了口。
从前,他能自如的在这殿内行走,而今,往前踏入一步,都成了奢侈。
“这位姑娘,请问一下公主现在如何了?”他拦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
那宫女手中端着毛巾,上下打量他,眼皮轻抬问道:“你是谁,这未央宫怎么会有男人?”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大了一些,殿内忙碌的人,顿时都看过来。
“是啊,这宫内除了主子,就是宦官和我们这些奴婢,看你的穿着,也不像是个主子,不过这模样,看起来倒挺端正,难不成你刚刚被……”
她说着,捂嘴笑起来,那未完的意思,哪还有人不明白,此起彼伏的笑声,充斥在殿内。
被一群女子笑,晏清时双耳微红,神色愈发严肃,他整了整衣裳,正正经经行了一礼,道:“诸位姑娘,我叫晏清时,想问问公主身体如何?”
正说着,白芷从门外进来,看到这情形,沉了脸色,“都聚在这儿干什么,晏公子是和陛下请旨,特来看望公主的,岂是你们能冒犯的?”
“原来他便是和公主和离的,那位驸马?”
“可不是,长得是挺好看的,可惜命不好。”
“你们不知道吗,公主的这位前驸马,可是状元郎?”
“状元郎又如何,还不是被抄了家。”
七八个宫女,一人一句,白芷看看晏清时,脸色越发难看。
“还说,都忘记了宫规,是吗?”
白芷的疾言厉色,并没有让几人当回事。
她们都是常年待在未央宫的人,因为陛下对未央宫的看重,让她们也渐渐认为,自己和皇宫内的其他宫女是不同的,所以对于新调过来的白芷,并不放在眼中。
眼见着她搬出宫规来,几人不屑地瞥了一眼,到底是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
“晏公子,莫见怪,宫里就这样,您想看看公主吗?”白芷一边行礼,一边低声赔笑。
别人不知,她还是知道的,这位状元郎,虽然和公主和离了,但在公主的心中,仍旧是有一定地位的。
晏清时一听,可以进去看看公主,面色缓和下来,但仍旧顾忌这礼仪,便问道:“可方便,不知会不会给姑娘增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白芷连忙解释,“晏公子不是已经和陛下请过旨了吗。”
晏清时进得殿内,就看见床榻上躺着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起了干皮。
他颇有些心疼,从一旁的茶壶中倒了水,就想给殿下喂一点。
刚走了两步,又察觉到殿内众人的注视,赶忙改口道:“白芷姑娘,你给殿下喂点水吧。”
白芷伸手接过,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息,又迅速移开,行礼道:“晏公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殿下的。”
晏清时愣愣地点头,目光直直停留在床榻上的人,有许多想说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
明日他就要走了,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来。
心中的不舍,越发浓郁,像是陈年的酒,闻之醉人。
最后看了一眼,他大踏步迈出门去。
满宫的人,看着这个满身悲戚的人,都有些愣神。
清风吹起他的鬓发和衣摆,裹挟着他丢不掉的情愁思绪,朝远方走去。